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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回来以后,陆与庭并没有如他所愿地醒来,还静静躺在旁边的那间时空舱内。
他进入的,是陆与庭的意识所在的时间线。
接触到的却是那时候的小陆与庭,没发现大陆与庭存在的痕迹。
陈子轻想再回去一次,白管家告诉他,以他的各方面数据评估,短时间内无法二次启动时空舱,他的身体也会遭受巨大辐射,更是会对精神方面产生不可治愈的损伤。
所谓的短时间,不是几分钟,而是十年内。
十年后哪还有回去的必要,指望到那时再返程叫醒陆与庭的话,黄花菜都凉了。
陈子轻趴在时空舱上,垂头丧气地望着睡在里面的陆与庭,隔着透明舱壁,一寸寸地抚摸他的眉眼。
他不会认为陆与庭受过那么多苦难,是为了换来和他相爱的运气,所有都值得。
苦难就是苦难,别给它赋予什么意义,没有的。
小可怜只有妈妈疼,大可怜只有老婆疼。
陈子轻鼻子发红,眼睛也是红的,他在陆与庭小时候的时空待了大半年,实际在本世界也就十来分钟,这一趟走下来,带给他的感受会在他内心深处扎根,永不磨灭。.
一身深蓝色燕尾服的白管家带陈子轻去休息,他准备了一壶清香扑鼻的花茶,一份精致可口的甜点。
陈子轻道了谢,蔫了吧唧地卧倒在沙发上当死鱼,通讯响了几次,他才没精打采地连接。
司斯祀看他那样儿,恨铁不成钢道:“能不能振作点?”
“不能。”陈子轻有气无力。
“没出息。”司斯祀嫌弃道,“你这样让你男人看到了,不知道能爽成什么样,没机会也要创造机会,在公司群里炫耀。”
陈子轻在沙发上滚了一圈,把上方的屏幕划到侧面,正对着自己:“别说了,我就是这么没出息,我没他不行的。”
司斯祀面部抽搐,要不是他怎么都看不得666那动不动就哭哭啼啼还阴飕飕的死德性,他真要把这话录下来当结婚纪念日的礼物送过去。
“他不是还有气吗。”司斯祀在屏幕那头抽烟,“你看你吓的,这么说吧,以我这个同事对他的了解,就算他一命呜呼,他也会动地狱爬回来黏着你,和你奔向人鬼情未了的剧情。”
不止是同事,还作为代班系统目睹过一些辣眼睛的场面,司斯祀对666的性情可以说是知道个七七八八。
司斯祀说:“放心吧,他不会撇下你的。”
陈子轻这会儿精神不佳,人话还是能听得懂的,他热泪盈眶:“444,四哥,你这么晚了找我,是为了安慰我啊。”
司斯祀冷血无情道:“那你是自作多情了,我纯粹是年纪大了,醒得早。”
陈子轻满脸惊讶:“你是已经睡醒了吗,我以为你还没睡呢。”
司斯祀好笑道:“我这么晚了还没睡,怎么,我修仙?”
“夜生活嘛。”
司斯祀板起脸:“不好意思,不是人人都过夜生活。”
陈子轻发现了什么,他忽然凑近屏幕:“444,你锁骨上好大一颗草莓。”
司斯祀面不改色地整理整理半敞的睡袍:“蚊子包而已。”
陈子轻有感而发:“那你家的蚊子还挺会吸。”
司斯祀继续面不改色:“明儿就用杀虫剂送走。”
陈子轻“咦”了一声:“你腰部的被子里怎么有东西在动?
司斯祀的眼角好像抽了抽:“是你眼瞎。”
陈子轻看的视线落在他腰部的被子上,咂咂嘴:“我看我不仅是眼瞎了,耳朵也不正常了,不然怎么会听见咕叽咕叽声。”
“艹!”
屏幕转开,司斯祀刻意压低声音说了什么,夹杂恼羞成怒的呵斥。
等屏幕再转回来,司斯祀的嘴唇有点儿肿,颧骨泛着两坨红,睡袍身前的带子系得很严实,他若无其事地捋了捋散落下来的额发:“奇奇,你回去给你男人点提示,他不就能回魂了。”
陈子轻不觉得这能行得通:“那是小陆与庭,不是他。”
“怎么不是他。”司斯祀挑眉,“你靠什么确定的?”
陈子轻逻辑十分清晰地说道:“肯定不是啊,两个时空,两个时间线呢,我总不能跟过去的陆与庭说点东西,长大后的陆与庭就多了那块记忆吧。”
司斯祀意味深长:“那你说,是先有的鸡,还是先有的蛋?”
陈子轻语塞,这世纪难题……
司斯祀吐了个烟圈,笑容性感得要命:“答不上来了吧。”陈子轻含糊不清:“这不是一码事。”
“怎么不是一码事?“
陈子轻的眼睛跟嘴角都垂下去,表情看着很是哀伤:“真要是能改变过去,那我肯定想办法保住他的两条小腿。”
司斯祀感叹陈又的小儿子是个情种:“这才叫不是一码事。”
陈子轻没进行反驳,他心绪低落,不想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到司斯祀,那对朋友就不好了。
“444,我这边没什么事,你家的管家给我准备了吃的喝的,照顾着我呢,你过夜生活去吧,再不去,你家那位就要跟你急了。”
“急呗,惯的他。”司斯祀把烟灰弹在白引端着的烟灰缸里,”我们说我们的。”
陈子轻忧心忡忡:“别了别了,你还是照顾他吧,他有意见了,我咋办,我家陆与庭还在他的时空舱里呢,万一他叫人把我们轰出去……”
“他敢。”司斯祀冷着脸,威风凛凛道,“我是你娘家人,他心里要是没点b数,那我跟他就算是走到头了,锅碗对半分。”
陈子轻瞪大眼睛:“你说你是我什么?”
司斯祀的老脸闪过不自在,他厉声道:“怎么,这回轮到我自作多情了?”
“没有的事。”陈子轻感激地说,“444,谢谢。”
司斯祀凶巴巴道:“别矫情,老子不吃这套。”
陈子轻是一点儿都不怕他,不管他是穿军装还是穿睡袍:“话说,444,你对我好,是因为我哥吗?”司斯祀:“……”
半边身子都因为钉住他的视线凉透,他哭笑不得地叹息道:“奇奇,托你的福,我明天下不来床了。”
屏幕里伸过来一只手,那手的指骨长而分明,极具养尊处优的美感,覆盖着许多深浅的齿|痕。
随即通讯被切断。
陈子轻后知后觉,当时白引在边上,听到他那话了。
白引跟厉严一样,都介意他哥和444的一段……
不是,一段什么呀,他们又不是彼此的前任,搞不懂两方家属为什么那么在意。
陈子轻转而一想,他家陆与庭也挺爱吃醋的。
窗外的夜色渗不进来,静悄悄的房里十分明亮,他从沙发上爬起来,喝了一口茶,吃了一块甜点就躺回去,望着头顶的吊灯发呆。
陆与庭有个小黄本,里头是各种姿势,老汉推三轮,啊不是,是推车什么的,好多,其中就有个意大利吊灯式。
他头顶这个是吗?
陈子轻终于给自己找了个转移注意力的东西,他根据眼前的吊灯,研究所谓的体|位。
时间就这么流逝,直到白管家来通知他说,人醒了。.
陈子轻匆匆忙忙地去见陆与庭,半道就和他打了个照面,他坐在轮椅上面,除了脸孔惨白,其他瞧不出什么不适的地方。
陆与庭在他走近时,握住他的手说:“老婆,怎么我睡个觉就到这儿来了。”
陈子轻叹气:“你入梦了。”
“入就入了,有什么大不了的。”陆与庭亲他指尖,“你怕我醒不来。”
陈子轻动了动嘴唇:“其实我知道你不会醒不来,可我还是怕。”
陆与庭眼睑一红:“老婆……”
“咳。”
氛围正感人也正黏稠的时候,白管家很不合时宜地出现,领命邀他们留下来过夜。
陈子轻答应了下来。
白管家带他们去客房,临走前提了一句:“陈先生,您的三个朋友也都在各自的客房歇下了。”
话落就体贴地带上门离去。
陈子轻瞪着门。
陆与庭看他:“三个朋友?”
陈子轻揉了揉瞪酸了的眼睛:“就他们三。”
陆与庭不快不慢地问:“他们陪你过来的?”
陈子轻弯腰和他对视,坦白道:“萨泽尔开的飞行器。”
陆与庭眼眸低垂:“哦。”
陈子轻咬了下嘴巴里的软肉,陆与庭小时候就会用这个字让人被堵得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轻轻,你欠人情了,怎么办。”陆与庭眉头皱起来,多困扰一般,“我们是不是要请他吃顿饭?”
“不止他,还有另外两位,毕竟他们三个在送你老公来白家的路上共处一个机舱,和你的距离不会超过一米,他们全程都承受着电击的痛苦,尤其是萨泽尔,还要保持飞行速度,多不容易。”陆与庭沉思,“这顿饭看来不吃是不行了。”
陈子轻头皮一紧,还吃啊,不吃了吧!谁爱吃谁吃!“他说,萨泽尔说这不算人情。”
“他说?”陆与庭点点头,“他说的话,你信了,当真了是吗。”
少年人看起来忧愁极了:“轻轻,你这样,我会很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出门,我担心你被人骗走洗脑,忘记回家的路,忘记你有个老公。”
陈子轻摸他的脸:“那你就别让我一个人出门呗,我去哪你都跟着不就好了。”
陆与庭愣住。
陈子轻推他去床那边。
陆与庭幽幽地叹息:“我的爱不是枷锁,也不是绳子,你是自由的。”
轮椅停下来,陈子轻从后方绕到他身前,两只手捧着他的脑袋,揉着他的耳朵让他仰起头,一言不发地看他。
陆与庭慢慢地笑起来:“怎么这么看你老公,把他看得脸都红了。”
陈子轻突兀地问道:“陆与庭,你以后还会进入梦魇吗?”
陆与庭一顿:“不会了。”
陈子轻马上就追问:“真的吗,你能做到?”
陆与庭给他承诺:“嗯,能做到,不骗你。”.
陈子轻精神高度紧张,这一放松就很疲劳,他在别人家里的床上沾枕头就睡着了。
陆与庭却是没有睡意,他修长的四肢蜷缩,唇轻轻蹭着身边人脖颈皮肉。
没人知道他从时空舱里醒来,得知他老婆进他滞留的时空找他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心境。
陆与庭双眼潮湿,眼里落下泪来,他把眼泪抹掉,红着眼静静地享受被陈子轻的味道包裹。
还是想哭。
没老婆的时候哭,有老婆的时候也哭。
于是陆与庭就开始哭,他无声无息地哭了片刻,心口情绪依旧胀得很满。
陆与庭冷着脸,一点点地舔掉淌在陈子轻脖子里的泪水,都舔掉了,就当是他没哭过。
陈子轻的通讯器突然一亮,陆与庭没表情地盯了几个瞬息,接通。
萨泽尔对通讯会被接通,屏幕那头是陆与庭这两个结果都有预料。弗为和卢落都被电累了,至少要躺个三五天才能恢复大半元气,就他还有精神,也不需要通过静养修复,基因变异体是很强大的,他面容平静地坐在窗边。
陆与庭率先开口:“有事?”
萨泽尔忽略陆与庭那副刚哭过的鬼样子:“听说你醒了。”
陆与庭没让陈子轻进入屏幕,哪怕是他的一根头发丝:“是,我醒了,没死,让你们失望了。”
萨泽尔庆幸自己涵养很高,这时候别说是换成弗为听到陆与庭这番话,就是卢落,情绪值怎么都要上去一截。
陆与庭有什么好哭的,他抱得美人归,老婆对他死心塌地,眼里没有他以外的其他男人,别人怎么都挖不动他的墙脚,做梦都该笑醒。
装,虚伪,性情不定,孤僻阴沉,疑神疑鬼患得患失,神经质,还是个残废。
祖坟烧高香了,才会找到那样的老婆。
萨泽尔的心理因为嫉妒有些扭曲,他面上倒是心平气和:“你不必这么大的敌意,我们已经选择放手,站在角落祝福他和你,并且期待你们的结婚周年庆。”
陆与庭哧哧道:“那我是不是买几串鞭炮庆祝一下?”
萨泽尔不着四六地蹦出一句:“卢落跟弗为不会背着你找他,也不会找你,我是作为代表来表态的。”
字里行间都是年长者的风范。
陆与庭在屏幕外扣着陈子轻的手指:“谁管你是不是你们三个里面最成熟的。”
萨泽尔像是看不出陆与庭在和男人做亲密的举动:“希望你今后不要再吓他了,他经不住吓,我们看不了。”
“看不了就别看,让你们看了吗。”陆与庭的言语中遍布森冷的恶意,“我老婆就是被我吓死,那也是我去黄泉求他原谅,关你们什么事。”
萨泽尔口腔里的舌头分叉,面部皮肤开始发黑,如果一个虚拟世界算一世,他们也算是共同走过十世。
真够倒胃口的,也真够悲惨的。
十辈子走下来,竟然没能从他手上抢到一辈子的感情线。
萨泽尔咬破忍不住想往外嘶的舌尖,咽下那口混着血水的唾液,做出云淡风轻的姿态:“你的敌意,充分说明你认为我们对你造成了威胁,你怕有一天他会被我们中的某个占为己有。”
陆与庭面无表情,眼神十分可怕。
萨泽尔自我总结道:“说到底,你在他面前永远自卑。”
陆与庭嗤笑:“我自卑怎么了,他那么好,浑身上下从里到外全是优点,整个人都在发光,我不能自卑吗,我不该自卑吗?“
萨泽尔被这番话堵死,该。
他们也自卑。
萨泽尔本想嘲讽陆与庭,却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找不到回击点,索性将话题翻篇:“我说完了,不打扰你们休息了,这次的人情,记得还。”
虚空的屏幕消失,连同萨泽尔竭力隐藏的败家野狗嘴脸一起。
“妈的。”
寂静的房间响起一声压制的喘息。
陆与庭没用什么力道地拎了拎陈子轻的耳垂:“只有你信他说人情不用还,是不是傻。”
陈子轻睡着呢,给不了回应。
这让陆与庭有机可乘,直接就一锤定音:“傻子,我老婆是个傻子。”
拎陈子轻耳垂的手指拿开,换上了唇齿。
陆与庭低声呢喃:“怪我,要不是我把你吓到了,你怎么会慌了神,顾不了别的,接受送上门的好意和帮助。”
耳垂有些痒,陈子轻无意识地往旁边躲。
陆与庭拉下身前人的裤子,经过这次梦魇,他从噩梦中醒来,乍见天明,小时候结识的那个鬼,竟然是他老婆。
他多次被那段充斥血腥和恐惧的时光侵蚀,一直不能摆脱,原来是为了补全缺失的记忆。
为什么要跟着母亲学道术,为什么会迎难而上地钻研道术,又为什么要来天蓝星居住。
一切都有迹可循。
陆与庭的内心已经翻涌了许久,到这一秒,这一刻都没有减轻的迹象,更谈不上平复。他无比温柔地进入:“轻轻,陪我回去看看我母亲吧。”
陈子轻迷迷糊糊地醒来,向身后挪了挪,摸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身前:“啊……好啊……”.
月底的时候,陈子轻陪陆与庭去看他母亲,带了香烛和纸钱,还有一些元宝。
陆与庭的母亲没有葬在陆家墓园,而是在一片山里,半山腰有个寺庙,只供她的灵位。
小小一个墓碑,涵盖了一个悲苦女人的一生。
祭拜期间,陈子轻没去回忆那女人的种种做法和选择,他不评论,更不会带着审判的角度去看待她作为妈妈能打多少分,及没及格。
陆与庭认她,陈子轻就认。
人死如灯灭。
但这不包括陆与庭那个爸爸,陈子轻没法因为他的死释然。
陈子轻陪陆与庭去他小时候生活过的城市走了走,高楼大厦平地起,到处都看不出偏僻落后的残留。
这城市不见曾经的面貌,可以说是焕然一新。陆与庭妈妈摆摊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所中学。
陈子轻的思绪感慨万千,他不过是去了陆与庭的梦,却像是真的陪陆与庭走了一小段路程。
……
回天蓝星以后,陆与庭怕陈子轻坐了趟时空舱导致身体衰弱,随身携带营养剂对他进行投喂。
色都戒了。
陈子轻不习惯清心寡欲的陆与庭,他忍了几天,实在是忍不下去:“陆与庭,我们有一个多月没做了。”
陆与庭看着报纸:“嗯。”“就嗯?”陈子轻打掉报纸,“一个多月,三十七天,整整三十七天,大粉条这么久不用,不发霉啊?”
陆与庭被“大粉条”三个字给冲击得跳了跳,他重新拿起报纸,抖了抖,说:“发霉就发霉。”
陈子轻目瞪口呆:“好,好好好。”
他故意把被子甩得很用力,掀起的风都能让人感冒,躺下来没一会,陈子轻突然就从被窝里站起来,踩着床被居高临下地瞪着陆与庭。
“你是不是不行了?”
陆与庭的视线从报纸上移,陈子轻跟他对视:“是吃的药带来的副作用吧。”
陈子轻见他不反驳,顿时就心凉了半截,不过现在不是心凉的时候。
“这种事你跟我直说啊,你瞒着我做什么,我又不会嫌你,”陈子轻蹲下来,激动地拉住陆与庭的睡衣领口,把他拉到自己跟前,“我们是两口子,有困难就一起面对,上刀山下油锅我都陪在你身边。”
陆与庭定定看他,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凝了凝神:“多久的事了?”
“问你呢。“陈子轻扬声。
陆与庭被他紊乱的呼吸笼罩,有点儿神志不清:“什么?”
“你都没听我说话?”陈子轻傻眼。
“听了。”陆与庭缓慢地把报纸折起来放在床头,缓慢地平躺在床上,安详地闭上眼睛,“我都听了。”
陈子轻踢他:“那你这会儿是在干嘛?”
“缓缓。”
陆与庭抚着心口,“你一番告白快让我心脏病发作,我受不了。”
陈子轻呆了好几分钟,脸有点红地咕哝:“我在跟你说你的性||功|能。”
陆与庭一动不动。
床上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陈子轻下了床,鞋都没穿就去把陆与庭吃的所有药都拿过来,摆在床上说:“你具体是吃哪个药吃的,我们找你的主治医生要个说法。”
尾音刚落,就被一道含着笑意的目光圈住,陈子轻迎上去,脑子里灵光一闪:“你没障碍啊?”
“从来都没有。”
“那你为什么……”陈子轻抿嘴,他表情严峻,“问题在我身上。“
笃定的语气。
陈子轻走到卫生间,站在镜子前瞅瞅自己,回到房间,自信满满地抬着下巴:“我感觉我并没有年老色衰,我还是很鲜嫩的。”
陆与庭说:“不是感觉,你就是。”
陈子轻冷静地沉吟:“那问题还是在你身上。”
他双手撑着床蹦着跪上来:“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让你这么长时间都不碰我?”
陆与庭侧身背对他:“自己想。”
陈子轻真就认真地,仔细地想了好一会,有个不太可能的可能从他心底悄悄窜出来个头,他趴到陆与庭背上,脑袋搭在陆与庭肩头:“我坐时空舱的副作用没那么重,好的差不多了,真的。”
陆与庭半晌“嗯”了一声。
下一瞬,他翻身面朝陈子轻,眸光灼灼:“那你证明一下。”
陈子轻证明了三天两夜,用掉了二十管|菊||花|灵。.
有天晚上,陈子轻在泡澡的时候心血来潮地提起那个中央网看守员。
陆与庭说了个事,他说那看守员的原身是宿主,监护系统是前任主系统S01。
前任主系统S01看他表现好,破格推荐他看管中央网仓库。
陈子轻没想到还有这名堂:“你们的交情是怎么回事?”
陆与庭轻描淡写:“谈不上交情,我带过他媳妇儿。”
陈子轻一听就知道陆与庭没给开后门,管理员对他的印象肯定不咋地。
“那他怎么帮你……”
陈越帮陆与庭,是看在从某个层面来说,他们有类似情感的份上。他们都卑微的暗恋着一个人,都想通过虚拟世界建立的情感衍生到现实世界,都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在坚持,在经营,试图谋划一个未来。
陆与庭简短地透露了这部分信息,说:“人你见过。”
陈子轻一脸茫然,陆与庭索性带他躺进休眠舱,戴上虚拟器看存档的录像回顾。
不是大海捞针,而是有针对性的锁定范围和目标,很快的,相关录像就出现在陈子轻的脑中。
陆与庭取下虚拟器,抵着他的额头说:“看清了?”
陈子轻点点头,他坐缆车去山顶等还是商晋拓的陆与庭,在那儿遇见了一对陌生的同性恋人。
先遇到的那个可能是痛感神经敏锐,手上有个点点大的口子也哭。他后遇到的那个总裁范儿很重。两个人一个身段纤长,肤白貌美,一个小麦色皮肤,高大而俊朗,他们并肩走在一起的画面很般配,像是融入柴米油盐,又脱离柴米油盐的神仙眷侣。
当时先遇到的那个帅哥走之前还跟陈子轻挥手告别,说了再见。
陈子轻回的是,那再见。
那个背景下,那个时间点,陈子轻认为“再见”是“再也不见”,而不是“下次再见”。
换个背景,换个时间点,陈子轻的想法就会随之改变。
陈子轻压了压期待再次见面的激动,说他不知道那两人里,哪个才是管理员,实际他心里大概有个答案。
个高的那个,更符合暗恋一个人十几年的感觉。
果不奇然,陆与庭告诉他,是个子高一些的那位,叫陈越。
陈子轻恍然,随后脑子一抽,脱口而出一句:“他屁|股蛮翘的。”
休眠舱里瞬间就陷入一片难言的死寂。
陈子轻反应有点儿钝,过了会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鬼话,他强自镇定地澄清:“不是,我随口一说,你屁|股也翘,哎呀,我不好这个的,腰好就行了。”
陆与庭惊讶:“老婆,你怎么出汗了。”
陈子轻任由他把自己的刘海拨开,一声不吭地做鹌鹑。
“他的屁|股是翘,”陆与庭忽然说,“那是他媳妇儿在每个世界确定他身份的凭证。”
陈子轻的思路下意识就跟着他跑:“对吧,翘翘的。”
那股子死寂感卷土重来,比上次还重,令人窒息。
陈子轻默默撇开视线,我就不该长这张嘴。
陆与庭扶着休眠舱的边沿坐起来,陈子轻忙抓住他衣服:“干嘛去啊,不躺了吗?”
“时间就是金钱,我哪敢躺,我应该争分夺秒的去健身房练臀。”
陈子轻:“…………”
“我今天才知道,我老婆喜欢翘臀,我真是个不称职的老公。”陆与庭倍感自责。
陈子轻拍他后背:“瞎说什么呢!”
“怪不得你经常在意乱情迷的时候摸我屁|股,还抓,原来你有这喜好,是我的疏忽,发现的晚了。”陆与庭很是怅然。
陈子轻期期艾艾:“老公,求你别发疯。”
“那好吧,我就不发疯了。”陆与庭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他抠着休眠舱边沿的五指一松,身子躺回去。
陈子轻滚到他臂弯里,让他抱着。
两人静静地依偎着。
“与庭哥哥,那管理员帮了你,就等于帮了我,我们是一家的,你说是吧。”陈子轻先把陆与庭哄成智障,然后才说出自己的想法,“干脆我们请他跟他媳妇儿吃个饭,感谢感谢。”
陆与庭的面上看不出喜怒:“请他们吃饭?”
“对呀,”陈子轻说着,亲了亲他的脸,“你问问看嘛。”
陆与庭不答。
陈子轻捧过他的脸,舔||他的唇,把他|舔||舒服了,追着吻上来。
吻够了,陆与庭满足地摸了摸怀里人的胸脯:“好,我问问。”.
陈子轻等那管理员陈越回复陆与庭期间,院子里的桃子熟了,不是毛桃,是红彤彤的大桃子,汁多皮薄,中央网可买不到的品种,他摘了一些送回家,摘了一些给司斯祀跟家属尝个鲜。
司斯祀说:“奇奇,你一院子的玫瑰全开了吧,怎么不放点儿在桃子里做点缀?”
接着就自问自答,打趣的意味十足:“放不了,那等于割你男人心头肉。”
陈子轻打哈哈:“桃子可甜了,四哥你跟你那位尝尝。”
玫瑰陆与庭是看得紧,天天儿的去花园查看,即便如此,还是出了意外。
……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陆与庭的玫瑰让人给偷了,那小偷是个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显眼包,偷了玫瑰不藏家里,或者带走跑路,而是把情敌叫过来,炫耀。
“你偷他家的玫瑰干什么?”
卢落身为刑法人员,他眉头打结面容肃穆,手铐都要拿出来了。
“你管老子。”弗为猖狂得很,他没安排机器人进去,而是亲自出马。
“老子牛逼吧。”弗为得意地笑,“你们也就知道羡慕的份了。”
一旁的萨泽尔被死去的记忆攻击,他想起陈子轻的初始世界也是收尾世界,弗为使用沈不渝的NPC身份去他小店得瑟,被他捅了两刀拽出肠子的一幕。
狗改不了吃屎。
萨泽尔暗自解释,这话不是说那个人是屎,只是起到强调弗为是狗的作用。
“弗先生,你这叫入室盗窃。”
卢落沉冷的声音响起:“我现在就可以申请逮捕你。”
弗为不屑道:“别他妈拿鸡毛当令剑,还申请逮捕我,来啊,逮捕啊。”
卢落道:“你身为公众人物,毫无自觉。”
弗为无所畏惧:“老子钱早就赚够了,随时都可以退圈。”
卢落摇摇头:“可惜了爱护你的那群歌迷。”
弗为那副英俊的眉眼间浮现一抹嚣张气焰:“谁这辈子没爱错过人。”
卢落道:“你的意思是,你爱他,是爱错了。”
卢队长这是典型的说不过,就发癫。
弗为脸红脖子粗:“你他妈少污蔑老子,老子能跟条舔狗一样的爱他,是老子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卢落拿出帕子,抖了几下,擦掉脸上的唾沫,随手就把帕子扔到不远处的垃圾篓,并迈着大步去卫生间洗手。
客厅似乎弥漫着花香,那是别人幸福的味道。
萨泽尔看那四朵盛开的玫瑰:“弗为,这是陆与庭种的玫瑰,你偷偷摸摸的摘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暗恋他。”
“我呸!”
弗为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他做了个深呼吸,稍微平复了点被卢落挑起来的怒火,冷哼道:“其他是陆与庭种的,我这几朵不是,不然我有必要偷?”
萨泽尔跟返回的卢落闻言,目光都闪了闪。
“监控锁定了你,如果有需要,我可以为你提供脱身的方案,当然,酬劳方面可以是……”萨泽尔指向玫瑰。
弗为宝贝地将玫瑰往自己这边一捞,横眉冷眼道:“你当我二逼?我进去前不知道干扰院子里的监控?”
萨泽尔友善道:“万一有失误,你打算怎么应对?百密还有一疏,依我来看,你应该准备一条后路,鄙人背后是塔修家族,手上是有些势力的,你考虑考虑。”
弗为正要说话,大门的智能系统猝不及防地传来冰冷的提示音,有客人来访。
客厅的气氛顿时变了样。
萨泽尔拉开椅子坐下来,双手放在腹部,他垂下眼,犹如一个散发着死气的老贵族,心里在思虑用一朵玫瑰抵掉前段时间那个人情的可能性是多少:“人找来了。”
卢落看了看弗为:“既然那位找过来了,说明你的行迹已经暴露了,那你就把玫瑰还了吧。”
弗为丝毫没有在怕的,也全无小偷的概念:“老子就是不还,他能怎么样,当联邦警卫是吃白饭的?”
联邦警卫的成员,卢队长尚未开口,萨泽尔就透露一个信息:“那次他一炮轰了我的飞行器,差点让我死于非命,没被判刑。”
卢队长适时做出补充:“连口头教育都没有。”
顿了顿,说:“他拥有双份残疾证。”
弗为:“……靠!”
智能系统在不停地提示,那声响刮擦着客厅三个人的神经,他们看着桌上的玫瑰花,眼神闪烁贼心不死,谁也没法置身事外。这事儿是弗为惹出来的,他把两手握在一起,捏了捏手指,抬脚就去开门。
陆与庭立在门口,一手插在长裤口袋里,一手伸向他:“拿来。”
弗为扫了眼他的手,就这手,把陈子轻迷得不要不要的。
任务世界是,本世界也是。
又他妈不是金子做的,至于吗,陈子轻让陆与庭炼的猪油蒙了眼。
弗为想把这手给剁了:“什么拿来?”
陆与庭徐徐地开口:“我老婆给我种的玫瑰。”
弗为的腮帮子狠狠抽了抽。
直接说玫瑰不就好了,还非要在前面加上“我老婆给我种的”这几个字。
陈子轻太宠这家伙了,就由着他到处炫。
网民们不是说秀恩爱死得快吗,他们的婚姻爱情怎么还不死。
弗为让今晚偷玫瑰白忙活一场的结果给刺激到了,他近似失智地哈哈大笑:“这你问我?不是吧,陆与庭,你老婆给你种的玫瑰不见了?我操,真不见了?你连你老婆种的玫瑰都看不住,这么没用?”
“我要是你就藏着掖着,别让我老婆知道,我没那个脸。”弗为故意说“我老婆”,好让自己过个嘴瘾。
陆与庭好似没发现弗为的小心思,也没在意他的冷嘲热讽,只是不咸不淡道:“你爬我家墙的样子,还真是挫。”
弗为的胸膛大幅度起伏,脸色青红交加。
他妈的。
他妈的,他妈的!
他调头离开,回来时手上多了三朵玫瑰,很不舍地攥了攥,虚伪地装作无所谓。
“给你。”
弗为将玫瑰递过去,口中尽是讥讽:“不就是普普通通的玫瑰,只要有钱,中央网哪不能买,三分钟内就能送到家门口,可以是刚摘的,也可以是连根挖的,真当老子稀罕,你也不怕让街坊四邻知道了笑掉牙,为了个玫瑰特地上门来要。”
陆与庭看了看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凑近轻嗅,花香被污染了,不纯洁了,多出来的气味令他作呕。
但他不会扔掉。
这是他老婆种的花苗长出来的。
他已经下单了清理花草异味的药品,回去就给花洗洗澡。
陆与庭打量手上的玫瑰:“我记得是四朵。”
弗为吊儿郎当地掏耳朵:“什么四朵,从头到尾就三朵。”
“就三朵?”陆与庭眯了眯眼,忽而一笑,“看来是要我当着你的面打开监控确认确认。”
弗为咬牙切齿,妈的,他明明投了干扰器,怎么会没用。
弗大明星不知道的是,站在他面前的前辈除了是个驱鬼师,还是个黑客,在中央网上如鱼得水。
“对,四朵,”弗为绷着的咬肌一松,两手往外这么一摊,“可惜你来的很不巧,另外一朵已经被吃了。”
一副花没了,你能怎样的架势,要怪就怪你自己动作不够快。
“被吃了是吗。”陆与庭气定神闲,“小花。”
后面的牧羊犬慢慢走过来,昂起头颅,嘴边叼着一把锋利无比的长刀。
——杀猪刀。
轻轻一划就能开膛破肚。
陆与庭拿走长刀,屈指在闪着寒光的刀刃上敲两下,抬起眼眸,微微笑道:“不好意思,我问一下,那朵玫瑰在谁的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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