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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国公那边发生的事怎能逃过锦衣卫的眼。
如此也好,让陆云旗说出来,比他们说出来要好。
大臣心里松口气垂目退后,眼角的余光看到身旁站着的是黄诚。
跟皇帝一样,此时他的脸色沉沉。
不过这不对啊,方才黄诚还在笑。
黄诚从来不掩饰自己与成国公的罅隙,更不掩饰见到成国公遇到刁难事的高兴。
所以他适才一直在笑。
现在更应该笑,皇帝知道了成国公的事,这是很没面子很恼怒的事,也必然要迁怒到成国公,功是夸不成了,还会被问罪。
这是黄诚更想看到的事,他应该笑啊?难道是为了表现与天子同悲喜?
民众的欢呼喧闹还在传来,皇帝坐在龙椅上神情沉沉,没有再询问成国公,看上去意兴阑珊。
大臣们也自然不会再提,垂手肃穆而立。
陆云旗已经走下了皇城,等候的江千户面色凝重又难掩不安的上前。
“因为最近往京城的人特别多,小的们疏忽。。。”他低声说道。
“近万。”陆云旗说道。
江千户面色又红又白垂头。
那可是将近万人,活人,能走能跑能说,要吃要喝要睡觉。不是三个人,也不是可以藏纳的死物。
这么多人直到这一刻才被发现实在是太可笑了
他们可是被誉为无所不知的锦衣卫,京城里一个乞丐说过句什么话他们都能打听出来,万数北地流民无声无息的来到京城,竟然毫无察觉。
这件事的确没有理由来推脱。
“小的愿一死请罪。”江百户跪下来说道。
陆云旗越过他向前。
“这管你什么事。”他说道,“又不是你把人送来的。”
陆云旗被称为阎王,在某些人和事上的确能决定生死。
没有人愿意死,闻听此言江百户死里逃生心里狂喜,但又忐忑不安,他当然知道这件事对皇帝的重要。
“大人。”他忙起身跟上,“但是陛下。。。”
“陛下又没让我们做这件事。”陆云旗说道,在列队的官员中穿行。
这样也行?好像的确是,陛下只让他们盯着各方动作,这各方并没有包括北地流民。
江千户跟着陆云旗的脚步。
“这些人是混杂在商贩中,经由水路陆路辗转而来,因为最近进京的人多,商户也好来看成国公的也好,而流民更常见。。。。。”他还是解释道,“真是疏忽大意了。”
这根本也想不到啊,那可是近万人啊,哪怕锦衣卫真的没有在意,但如果不是刻意混杂分开行进,肯定会引起注意,且不说隐瞒掩饰行踪的精心布置,单单是这万人的用度耗费就是天价。
这法子真是正常人都想不出。。。。。
“这法子也只有她能做出来。”陆云旗说道,笑了笑。
能让陆云旗笑一笑的她只有一个人。
“但是没有发现君小姐的行踪。”江千户说道,“地鼠也没了消息,估计凶多吉少。”
“地鼠虽然厉害,但对付世子爷还是差一点。”陆云旗说道。
“最后的消息是他们同行,就算他们甩开了我们的人,但筹划近万流民不可能一点踪迹都不露。”江千户说道,若不然也不可能发现不了这流民的事,已经查过了没有看到君小姐。
陆云旗站住了脚,此时他们已经走到御街上,两边锦衣卫肃立。
“她一定来了。”他说。
……..
………
乌泱泱的人群来到了大家的面前,最初因为震惊而陷入的安静已经荡然无存,就算这边的民众文士还保持安静,万人聚拢且不说每人一句话能造成多大的嘈杂,只呼吸都让这一片天地炙热。
从震惊中恢复的当值官兵已经急急忙忙上前询问。
“我们是来看成国公的!”
这声音响成一片,前边听到询问的人大声回答,后边没听到问询,但听到前边人回答的人,也立刻争先恐后的回答。
万人的声音如雷滚滚,震得这边的人莫名的惊惧色变。
不过心惊肉跳中也有人注意到,这如雷的喊声中除了成国公,还多了一些先前未曾听过的话。
“我们是来看青山军的。”
青山军?
虽然有些陌生,但还是有人想起来了,就是援助了在易州成国公的军队。
只是大家觉得都是成国公的人军队,都是成国公的荣耀,并不需要特意点出来说。
来看,这么多人来看,是要把人看杀吗?
这么多人来看是有些怪异,而且还是同时出现。
但仔细看似乎跟先前这些围观的民众也没什么区别,拖家带口扶老携幼,兴奋激动好奇。
或许这也是有心人的安排,就像夹杂在此时人群中的某些人一样。
能调动这么多人来捧场鼓噪也只有那大人物才能做到吧。
站在人群中的一个毫不起眼的男人眯着眼神情变幻一刻,带着几分了然对文士学子中几人点了点头。
文士学子便回过神,不再看这些新来的民众,再次看着面前的军阵上前一步。
“成国公下马。”
“成国公卸甲。”
他们厉声喝道,手再次指着面前的兵士。
兵士们也再次惶惶,马儿不安嘶鸣。
围观的民众也再次专注,还有些紧张,因为来了很多人唯恐自己的位置被抢,他们也纷纷涌动。
当值的官兵就更紧张了,呵斥着竭力的用梢棍腰刀阻挡民众们上前。
但他们也知道在这万人面前是徒劳的,如果这些人涌上,他们不堪一击。
还好这些新来的民众很老实,听到不准上前的呵斥果然没上前,而是面带激动的向场中张望。
“成国公要出来吗?”
听到文士学子们的喊声,他们中还有不少声音问道。
“京城人真热情。”
于是响起乱乱的喊声。
“成国公!”
“成国公!”
就算不是所有人在喊,但万人中些许发出点动静就够吓人的。
坐在车顶上的陈七面色发白,不由紧紧抓住车板,看着四周的人。
现在他的马车已经被围涌在人群中,就如同汪洋中一叶舟。
“好家伙,这成国公出来了,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他。”陈七喃喃说道。
“不一定。”还站着的柳掌柜忽的说道,他也看着四周的人,“他们是北地口音。”
北地口音怎么了?陈七愣了下,然后一个念头蹭的冒出来,如同一把火被点燃,烧的他跳了起来。
不会吧…….
而看着密密麻麻围来的人群,听着更震耳欲聋的成国公的喊声,军阵中的人面色更加难看。
“我们做了什么,怎么就天怒人怨了?”第一次进京的李国瑞早没了意气风发,面色苍白眼神迷茫,“怎么奋勇杀敌没功还有罪了?”
他说着转头看身旁,令他意外的是夏勇杨景神情平静,没有畏惧不安更没有愤怒,只是神情比往常更木然。
“有什么好生气的。”杨景淡淡说道,“又不是第一次遇到。”
什么叫不是第一次遇到,难道他们以前也被这样对待过?李国瑞听得糊涂。
夏勇杨景却没有再说话,只是木然不动,眼底还是闪过浓浓的哀伤。
所以这一次还是这样的结果吧。
军阵中的将官们神情也难掩惊惧,目前的场景超出了他们的想象,竟然煽动安排了这么多民众,看着重新继续要向外走的成国公,他们再次拦住。
“国公爷去不得。”他们说道,“这要是出去了就只有认罪了。”
这些都是百姓被煽动,打不得骂不得,说也说不清。到时候,进不得退不得,只认任凭这些人的摆布。
“无妨,那就说一说吧。”成国公依旧神情平静温和的说道。
而此时听着四周更加响亮的附和声,文士学子们神情更加坚决,带着胜券在握的义无反顾。
“成国公认罪!”
“乱兵滚出京城!”
这两句话喊出后,忽的四周安静下来。
这种安静并不是说没有人附和,而是相比于现在此时四周聚拢的人数来说。附和者还是先前的那些民众,而新来的这些人则神情古怪的看着场中。
“成国公有罪?”
“成国公有什么最罪?”
“你们是不是说错了?”
这些声音旋即而起,盖过了文士学子和先前民众的喊声。
来了新人就是这点麻烦,还要重新解释一遍,场中文士学子们心里想到。
虽然不耐烦但是再宣告一次成国公的罪过也是他们很乐意的事,于是便有人将先前列过得罪状再叙述了一遍。
他们沉重又激情的声音落下,身边的群众也再次跟着激动喧闹起来,但新来的这些民众保持着沉默,似乎被惊吓着了。
大路上似乎形成了两个世界,一个喧闹一个安静,看上去十分的诡异。
文人学子们并没有对这些沉默不满,民众是愚钝的,那就让他们来明明智。
“成国公,下马,卸甲,负荆请罪。”他们喊道,将手中的那只亡国之兵的条幅挥动着。
话音未落,陡然响起一声暴喝。
“我去你姥姥的。”
伴着这一声暴喝,一物砸了过来,正中一个挥舞着条幅的学子头上。
学子措不及防被砸的踉跄几步,头晕眼花。不等待他回过神,四周爆发出山呼海啸的骂声。
“我去你姥姥的。”
声如雷人如潮,铺天盖地汹涌澎湃。
想要挤占最好位置的京中民众如被山推,跌倒踉跄。
想要维持秩序的当值官兵棍棒腰刀落地,呆呆后退。
万众人群瞬时就将这些人围了起来。
陈七看的头皮发麻。
“我去你姥姥。”他喃喃说道,攥紧了拳头狠狠的挥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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