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匾额掉落在地上,四周的嘈杂惊呼也随之消散,现场一片死寂。
陈七看着地上完好无损的匾额咽了咽口水。
这匾额做的真结实。
他心里想到。
这可真是太吓人了,一点风声都没有锦衣卫竟然就来砸他们的匾额了。
这是砸店啊。
他们九龄堂不是官也不是权贵,没有贪墨也没有作奸犯科,怎么劳动的锦衣卫上门了?
而且还是轻易不露面的陆千户亲自来的。
这可以说是荣幸吗?
难道是因为上一次锦衣卫带人来要求诊治的事出问题了?
这更不可能啊。
陈七神情难掩忐忑不安,方锦绣则是眼神复杂。
但随着这匾额落地君小姐的心却也似乎落地了。
“陆大人。”她看着陆云旗说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陆云旗居高临下的视线扫向她。
“你知道。”他说道。
她知道?她知道什么?
她什么时候跟陆云旗打过交道了?
他们之间有什么事是你知道我知道的他们不知道的?
陈七看着君小姐眼睛几乎冒光。
君小姐的神情恢复了淡然。
“上次陆大人说的事,我很抱歉。”她说道,“恕我不能做到。”
陆云旗再次看向她。
这女孩子的确胆子不小,但这对他来说没什么值得在意和惊讶的。
敢京城里开药铺敢说出那种大话又能收复这些大夫的人,当然不是个一般人。
“做不到,当时为什么不说?”他淡淡说道。
“当时,不敢。”君小姐说道。
当时说了她估计都走不出陆宅,这是常识,也很有道理。
“你收了钱。”陆云旗说道。
“当时,不敢不收。”君小姐说道,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后来,不敢退还。”
佩服。
听到这句话陈七看着君小姐心里竖了大拇指。
能将不是道理的事说的这么有道理真令人佩服。
虽然陆云旗的话说的简单的令人发指,但通过这一问一答,周围的人也多少明白事情的大概了。
看来是陆千户要君小姐做一件事,还给了钱,但君小姐收了钱却没有做。
民众们看向君小姐神情也满是佩服。
敢跟陆千户打交道就很厉害了,还敢收了钱不办事,而且收了钱不办事还这么有道理。
陆云旗看着她一刻,翻身下马。
“你这不敢那不敢,却敢应而不守信,拿钱不办事。”他慢慢的走过来,一面慢慢的说道,“你很敢啊。”
他以前看到她的时候,都会以最快的速度走近,从来没有这样慢悠悠的,似乎是要走近又似乎满是厌恶,就像一头戏耍猎物的猛兽。
他的腰里挂着刀,虽然隔着刀鞘民众们也似乎嗅到了血腥气。
看着他一步步的走动更是觉得心惊胆战。
似乎下一刻陆千户就会暴起杀人。
这并不是没有过的事,陆千户不爱说话,所以能动手的事就动手解决。
就如同当初在皇宫前直接挥起棍棒打伤那些抗议的官员,就如同对阻拦办差闯门的人家,直接放火烧宅院,对举着圣人像拦路的学子们直接挥刀。
陆千户在君小姐面前停下,他身材瘦高,挡住日光投下阴影将君小姐罩住。
“那你要如何?”他说道。
他说的是问话,但听起来却是陈述,没有丝毫的感情,完全就不在意对方的回答。
跟当初面对自己的时完全相反。
换了一副皮囊,换了一个身份来看,换了皮囊的人又何止是她自己。
君小姐垂目。
“九龄堂是我君家祖业,我祖父父亲都已经不在,家中只有我一个人,秉承祖父和父亲的遗愿,我必须把九龄堂传下去。”她说道,对着陆云旗屈膝施礼,“还请大人见谅,恕我不能舍弃九龄堂的名字。”
原来是陆云旗要九龄堂换名字吗?
在场围观的人都听到了神情惊讶,也响起了低低的议论声。
就在君小姐屈膝的时候,方锦绣上前举起一张银票低头捧上。
原来她知道啊,到底是亲姐妹,这种事就只瞒着自己这个外人。
陈七有些委屈的想着。
方锦绣站在君小姐身边低头双手捧着银票,陆云旗连看都没看一眼。
“不行。”他很干脆的说道。
君小姐还没说话,方锦绣先抬起头。
“陆大人,这九龄堂是君家的祖业,君大人为国尽忠已经不在了,留下孤女传承家业,您就高抬贵手吧。”她说道。
君小姐的身份来历,随着她的起起落落坏坏好好的扬名,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了,汝南九龄堂君氏,抚宁县令君大人为国尽忠,这是一个济世救民的良家之后。
更何况现在君小姐更是在京城仁心行善。
四周的民众有些骚动。
“为什么不要人家开着啊?”
“为什么要改名字啊?”
低低的议论声在四周响起。
这是在以前锦衣卫面前很少出现的情况,经历了那么多骇人的教训,已经没有民众敢在锦衣卫们面前出声。
这是民心吗?
这个九龄堂现在已经得到这样的民心了吗?
这才短短几个月,就能让这些民众忘记畏惧和害怕敢质问锦衣卫们了?
陈七攥紧了手,忍着激动。
民心,民心,就靠民众们了。
陆云旗面无表情的转头看了眼一旁的民众。
就这一眼,这边的议论质问声顿消。
不待陆云旗看另外一边,那边的议论声也顿时没了。
四周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陈七心里干笑两声。
这京城民众的民心还真随性。
“陆大人,陆大人。”柳掌柜的声音从外响起,紧接着人也挤过来了,对着陆云旗连连施礼,“大人大人,君小姐还小,有什么得罪的您多见谅,您和我来说。”
锦衣卫围住了九龄堂,两个伙计都在堂内没有机会走出去,柳掌柜还是在第一时间赶过来了,可见日常在这边都派人盯着的。
陈七心里再次松口气,有德盛昌出面应该没事了。
毕竟德盛昌可是有圣旨的人家。
陆云旗不在乎民心不在乎高官权贵,那皇权总要在乎吧。
看着柳掌柜,陆云旗后退几步。
“没什么可说的。”他说道,说完这句话,又向前迈步,几乎是一眨眼就站到了地上的匾额前。
他抬起了脚,向匾额重重的踢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看到这一幕连惊呼都来不及出口。
但有人也同时扑了过去。
“你敢!”
伴着女孩子拔高的喝声,人影径直撞上陆云旗。
陆云旗抬手,君小姐的双手推上他的胳膊,随便没有能打出去,但也阻止了陆云旗落脚。
陆云旗后退一步,抬起的脚落在地上,溅起尘土。
站的近的人似乎感觉到地面都抖了抖。
可见这一脚的力度多大,可想而知将匾额踢飞撞在墙上定然要断成两半。
匾额被砸下来已经让民众惊吓过了,再断裂也没什么可受惊的,此时此刻让他们惊骇的是哪个女孩子竟然敢打陆云旗。
也不是没人敢打陆云旗,想打陆云旗的人也有过,但那些人的下场可都是很惨的。
这个女孩子只怕要被当场打死了。
四周一片凝滞。
陆云旗却也似乎凝滞了,他看着抓着自己胳膊的这双手,耳边还回荡着那句你敢。
你敢!
这声音并不熟悉,但为什么喊的他那一瞬间几乎灵魂出窍,就好像有个人,有个魂灵狠狠的扑过来,扑到他身上。
那个再也见不到的魂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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