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鸿门宴集 8.阿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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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自在池畔的赵元侃与刘娥浑然不知水心殿发生之事。刘娥急欲摆脱赵元侃,一脸冷漠地朝更衣小殿走,赵元侃仍亦步亦趋地跟随,颊上带着方才被刘娥一拳揍出的青肿痕迹。

赵元侃笑吟吟地,丝毫未被刘娥的拳头激怒,一壁走一壁说:“哎,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你若不说,我以后再见你,只能‘喂喂’地叫了哦……”

刘娥完全不想理他,径直往前走。

赵元侃又道:“你不说你的名字,那我只好给你取个名字了……”琢磨一下,他双目一亮,“叫阿湄如何?”

“阿霉?”刘娥头也不回,没好气地问,“霉气的霉?”

“我得见姑娘,三生有幸,姑娘芳名岂可与霉气沾边。”赵元侃笑道,“《诗》曰:‘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我们今儿在水边遇见,也算有缘,我就叫你阿湄吧!”

刘娥本想拒绝,转念一想,日后反正不会与他有何瓜葛,随他贫嘴去,不理便是了。遂保持沉默,继续前行。

到了更衣小殿,见殿门已锁,并无人影。刘娥一惊,喃喃自语:“莫非她们已回秦王府?”

赵元侃上前道:“别急,水心殿宴集未结束,秦王不会走,你的同伴应该也还在水心殿附近伺候。我带你去看看。”

二人便又赶往水心殿。到达后举目一顾,但见殿内杯盘狼藉,只剩下几名宫人在打扫。

赵元侃与刘娥对视一眼,亦心生疑惑,问殿中宫人:“官家和大王们呢?宴集这就结束了?”

一名宫女走过来,朝赵元侃行礼:“回禀襄王,适才官家说觉得累,宴集提前散了,官家已回宫。”

刘娥一怔,侧首审视赵元侃:“襄王?你是襄王?”

赵元侃得意地扬扬眉,探首至她耳边,低声道:“嗯,你没说错,这园子真的是我家的。”

刘娥看着他那与王者之风毫不搭界的少年笑颜,不由腹诽,这家伙,哪有半点亲王的样子……心中浮现赵元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的君子形象,又不禁暗暗感慨,楚王善良和厚,想来对幼弟关爱有加,有求必应,所以养出个纨绔败家子弟弟也不足为奇……罢了,看在这襄王曾出手相助取回缂丝衣裳的份上,不跟他计较。

刘娥转顾那名宫女,问:“秦王呢?”

宫女着意打量她,迟疑道:“秦王嘛……”

刘娥蹙眉,追问:“秦王怎么了?”

话音未落,便见一位宦官带着一群禁卫疾步过来,匆匆朝赵元侃施了一礼,然后围着刘娥端详须臾,那宦官沉声问:“你可是秦王带进来表演水嬉的舞伎?”

刘娥但觉来者不善,遂未立即答话,沉默不语。

赵元侃觉出此间异状,迈出两步挡在刘娥身前,对那宦官道:“她是我带来的侍女,并非舞伎。”

宦官十分怀疑,犹打量着刘娥,问:“那她衣裳为何是湿的?”

赵元侃笑道:“我的衣裳还是湿的呢,也是表演水嬉的舞伎?”

宦官回头看看赵元侃,见他果然周身湿漉漉地,旋即躬身做惊讶探视状:“哎呀呀,大王这是怎么了?”

赵元侃道:“无妨。适才与侍女路过池边,足一滑,与她一齐跌进水里。”

说完对刘娥暧昧一笑。那宦官窥见,了然地笑,对赵元侃递个心领神会的眼神,窃窃低语:“臣明白,明白……要不臣命人找身衣裳给大王换上?”

赵元侃道:“不必。我这便回府了。”

宦官让道,率众禁卫行礼:“恭送襄王。”

赵元侃拉着刘娥上了自己的马车离开金明池。刘娥忆及水心殿宫女的神情,心中有不详预感,执意要求回秦王府。赵元侃也从宦官追捕舞伎一事隐隐感到秦王凶多吉少,但见刘娥坚持,亦只好送她往秦王府去。

此时夜幕降临,尚未行至秦王府大门前。二人便见前方火光耀眼,似有很多人高举火炬照明,另有马蹄声与少许兵戈声传来。

赵元侃命驾车的小黄门将车停下,自己与刘娥下车,步行前往秦王府。至秦王府门前大道转角处,赵元侃见前方人影幢幢,是成百上千的皇城司禁卫,已密密地将秦王府包围起来。

赵元侃忙把欲上前的刘娥拉到附近隐蔽处,再小心翼翼地探头窥视王府门前一举一动。

刘娥焦虑地问他:“秦王出了什么事?为何会这样?”

离他们最近的一名禁卫似听到声响,警觉地朝他们的方向看过来。赵元侃迅速捂住刘娥的嘴,带她躲进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