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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凉心里杀机涌动,可脸上却露出一副震惊模样:“竟有此事?如此说来,事态真的严重了!子文兄,你就在这里写奏章吧,也算我一份,咱们联名举报!”
郑子文根本没多想,见薛县令被自己的正气凛然所感染,当下满意的一笑,欣然点头:“好!薛兄公忠体国,不愧当年连寇相公都给你评了一句恪勤匪懈。”
恪勤匪懈?一听到这四个字,薛凉脸上就一僵,仰头打了个哈哈,也不多说,摆袖绕到案后开始磨墨。
郑子文一看,大笑的着走过去,坐在案后长椅上,先是展开一张宣纸用镇纸压住,然后一伸手,从笔筒上挑出一支羊毫,左手按袖,右手持笔沾了沾墨,双目微闭,显然是在酝酿奏折内容。
这时一个仆役端着盘子走进来,盘子上摆着茶具。
薛凉神色略显慌张,额头渗出冷汗,一看到仆役和盘中茶具,犹豫了一下,眼神一定,轻吸了口气,上前接过接过茶盘,挥手让仆役退出。
接过茶盘,他回头看去,见郑子文已经酝酿好了,正在奋笔疾书。于是咬了咬牙,侧身挡住郑子文目光,小心的探手从腰带中摸出了一个小纸包,拇指和食指轻轻一动,捻破了纸包,一缕白色药粉像沙子一样流出,落在了一只茶杯中。
做完这一切,他抬手抹了把额头汗渍,挺直腰板端着茶盘走到案前,把加了药的茶杯倒满茶,悄无声息的把茶杯递了过去。
这是一种习惯,文人在书写时最忌人打扰,就算端茶送水,也一定要尽量放低声,否则打乱了对方思路,轻则被人厌恶,重则结下仇怨,若是家中仆役小厮,那就更惨了,很可能被打断了腿赶出门去。
做完这一切,薛凉也不催促,假装站在不远处品鉴奏折,实则心里暗暗着急,恨不得举着茶杯灌进郑子文嘴里。
便偏偏郑子文写起字来根本不停,别说喝茶,就连茶杯都没注意到。
好在他很快写完,把笔放好后,郑子文又举起写满了字的宣纸,先是轻轻吹了吹墨迹,然后放在桌案上,准备再浏览复查一遍,若是无误,就可以用印了。
一旁薛凉心里七下八下,可奈何郑子文好像根本没想起饮茶这一茬,他心里一动,给自己倒了杯茶,轻轻抿了一口,发出“咻”的一声轻响。
安静的书房突然出现声音,自然吸引了郑子文目光,他抬头一看,见薛凉正在低头看着自己刚刚写完的奏折,而薛凉好似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似的,扭头朝他微微一笑,下巴朝案上茶杯一点,示意他自便,又转开了目光看向奏折,脸上露出赞叹之色,好似在佩服其文采书法。
郑子文看到茶杯,朝薛凉客气的微一点头,以示谢意,又转过目光,同薛凉一同端详奏折,顺手取过茶杯,送到嘴边轻抿了一口。
郑子文为人古板,但文笔却带着股凛然锋锐,奏折上只有百十字,可字字如刀,句句如剑,全都是什么“奸邪”“妖人”“杀”“斩”一类的字眼儿,尽管薛凉心里已另有打算,可看了几眼,仍觉得心惊肉跳,脊背直冒凉气。
“如何?薛大人,若无异议,咱们这就用印?”郑子文认真看了两遍,这才满意的点头,转头征询薛凉意见。
薛凉此时哪会反驳,脸上挂着佩服赞叹的笑意,点头赞道:“郑大人不但字写得好,文采也是不凡,尽显铮铮铁骨,下官佩服。”
郑子文呵呵一笑,脸上得色一闪而过,从怀里摸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白石印玺,在案上印泥上染了染,往奏折下方用力一按,然后看向薛凉。
薛凉很痛快,先是摸出私印盖上,又把书案上的官印盖上,尽显诚意。
郑子文满意的点头,等印泥和墨迹都干了以后,小心的折起宣纸,笑道:“我的官印没带在身上,等下我回驿馆补上,明天一早就快马发出,估计用不了三五日,朝廷的旨意就下来了,这段时间,还望薛大人派出人手,监控德妙,以防她闻讯遁逃。”
“这是自然,郑大人尽管放心,我马上就安排下去。”薛凉一脸正色的答应。
二人又客套几句,薛凉送郑子文出了门。
郑子文一出门,薛凉脸色马上就变得阴沉,转身回到书房,迅速的在书案上铺好纸,持笔疾书。
没一会儿工夫,他写好了字,把纸拿起来轻轻吹干墨迹,卷成手指大小的纸筒,起身往后花园走去。
到了后花园,他四处看了看,见周围无人,快步走到一棵松树下,低头在地上找了找,捡起一个带钩长棍,举着棍子朝树上桶了两下,勾下来一个绿竹编就的鸟笼,伸手进去一摸,抓出来一只白色信鸽。
信鸽脚上绑着一个带盖竹筒,薛凉把刚写好的纸筒塞进去,盖好盖子,小心检查了一下竹筒发现绑得很紧,他这才放心的把信鸽往天上一抛。
被他一抛,信鸽马上展翅扑棱棱的飞起,在天上盘旋一圈,朝七星观方向飞去。
另一边,郑子文出了县衙,急匆匆的赶回驿馆,找到行李里的官印,再次认真的检查了一遍奏折,这才按了上去。
做完这一切,他才松了口气,坐在书房椅子上,开始回想这一天的经历。
突然,薛凉的身影和声音从脑中闪过:“子文兄,这祥瑞可以是假的,可圣上的欢喜却是真的啊!以我看来,不过是德妙好名,伪造祥瑞抬高身份,倒也无甚大碍……””
郑子文心里一动,喃喃道:“薛凉,薛凉……”
似想到了什么,他猛得起身,在屋中来加踱步。
终于,他似下定了决心,停下了脚步。
“这薛凉言语间似有蹊跷,这件事……莫非与他有干系?不行,此事必得上报御史台才好,到时派人过来一查就知究竟,到也不会冤枉了他。”
郑子文快步回到书案前,展开一张宣张,就准备下笔。
就在这时,书房门突然被人推开,郑子文脸上一怒,就要问问是谁这么不懂规矩,可他一抬头,见来人竟是德妙,不由愣住:“德妙?”
“怎么?很意外吗?”德妙笑吟吟的看着他。
郑子文脸上一怒,却又按下,只是不屑的看了她一眼,张嘴朝外喊道:“来人,来人!”
“不用喊了,外面人都睡着了。”德妙溜溜达达的走进屋,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郑御史,郑大人,贫道之前话已经说了不少,不知您可曾改了主意?”
见她如此猖狂,郑子文怒目圆睁,大声喝骂:“你这妖妇,招摇撞骗,欺害百姓,本御史岂能容你?”
说着,他一把抓起案上写好了的奏章,冷喝道:“本御史马上就上奏朝廷,查办于你!”
“郑大人,我送你一辈子享用不尽的金银珠宝你不要,那么,你自家性命,要不要?”德妙举起一个小瓷瓶儿,得意地冷笑:“没想到吧,你已经中了我的毒,是死是活,只在你一念之间。”
郑御史却是硬气,好像已经置生死于度外了,虽性命握于人手,可仍然一脸正气凛然的看着德妙冷喝:“休得妄想,本官就是死,也不会向你这妖妇低头!”
“那你就去死吧!”德妙目光一冷,她话音刚落,郑御史就突觉腹痛,忍不住捂着肚子,缓缓软倒。
德妙缓缓起身,上前几步,伏下身子去抓他手中的奏章,可郑御史虽然腹痛难忍,却仍不肯撒手。
德妙也不着急,只是冷笑的看着他,几息过后,郑子文身体渐渐变得无力,眼前也开始发黑,终于无力的松开了手指。
德妙展开手中奏折看了看,看到其中遍是“妖妇”“妖邪”等字眼儿,她眼中戾气涌现,转头看向已经倒在地上闭上眼睛的郑御史,冷冷地道:“自作孽,不可活!让你死的这么痛快还真是便宜你了,哼!”
又蹲下检查一番,确定郑子文已经断气,德妙这才起身出了书房,四下看看,见周围无人,这才快步走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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