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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飞鸟
贩卖三生石挂件的事情暂且不提,商四和傅西棠的意思是——花种的丢失,与鲛人的游魂有关。
鲛人最后被那大少爷放回北海湖时,她是已经死了的,因为她造了杀孽得到了报应。傅西棠和商四都在湖底见到过她的骸骨,距离傅西棠捡到笼子的地方并不远。可她却没有任何投胎往生的记录,那她的魂魄一定还徘徊于世。
“四爷看到鲛人把花种捡走了吗?”许白不由问。
“看到了。”商四是在北海出事前就陷入沉睡的,近年才苏醒,所以之前什么忙都没帮上。而傅西棠在笼中感应到了花种残留的气息,一直认定花种就在笼中,所有人都以为是这样,所以没人去考虑其他的可能性。
直至笼子被打开,傅西棠才跟商四重新审视起这件事来。
鲛人的尸体被葬入北海湖,但她那时候其实并未彻底死亡。求生的本能让她在临死之前发出了呼救,北海听到了,于是他从家里跑了出来,再次来到了湖畔。
商四也是隔了许久才找到那么一本书,可以让他重返北海坠湖的时间点。他看到老年的二大爷气喘吁吁地跑到湖边,蹲在那里企图跟湖里的鲛人说话。
可是鲛人已经丧失了回答他的能力。
北海很着急,伸手探入水中,却只触碰到一片凉意。他忽然记起来自己已经是一个废妖了,身体变得比人类还不如,是不能够再下水的。
他不会游泳啊。
这个时候他的脑子还是清醒的,可很快,就又不清醒了。老年痴呆这个毛病,让他逐渐丧失了基本的理性的判断,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件事。
要救人啊。
见死不救是不行的。
躺在湖底那得有多冷呀。
救了人还要回家呢,哥哥发现自己偷跑出来了,一定又要骂人了。
于是他努力地伸手往湖里探,越探越深、越探越深,“扑通”一声整个人就掉了进去。冰冷的湖水瞬间将他包裹,他却还懵懵懂懂的,仿佛不知身在何处。
冰冷的寒气侵袭着他的身体,他慢慢变回了花的模样。花朵枯萎,一片片花瓣掉下来,有一些落进了笼子里,有一些落在了鲛人的尸体上。
红色的花瓣轻拂过鲛人美颜的脸庞,凄美又哀伤。也许是北海的气息唤醒了鲛人,鲛人的魂魄慢慢在她的尸体上苏醒,凝聚成了一个游魂。
她起初是茫然的,手里捧着那片花瓣,愣怔了好一会儿。过了许久她才倏然想起来生前种种,然后奋力地向笼子扑去,目光焦急地搜寻着,最终在笼子的中央找到了那颗花种。
此时的笼子还是一艘巨大的宝船,鲛人双手紧握着栏杆,把头探入栏杆中间,企图钻进去把那颗花种拿出来。
她听到了那颗花种上传递出来的声音,他在说——好冷啊。
这里好冷啊。
我想要回家。
鲛人其实只见过北海寥寥几次,他们之间别说爱情,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可是鲛人有着这世上最剔透的心,孰善孰恶她分得一清二楚。
她不愿与傅北海多做交流,因为她知道那是一个善良而纯粹的人,而自己的双手已沾满鲜血,早就与他不是一路人了。
所以她拜托她的情郎,将她葬在她造下杀孽的地方,用无边的孤寂来赎罪。那么等到来生的时候,或许她能与他们相逢在一切还没有开始之前。或许,还能在某个春日看到故乡的大海。
可是她没想到傅北海又出现在这里,她不想的。
她忽然痛恨自己为何不能安静地死去,她只是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求生的本能,为什么就又把他招来了呢?
鲛人拼命地往笼子里钻,眼泪如同断了的线从她的眼眶里掉下,化作珍珠砸落在金属的栏杆上,“叮咚”作响。
这不断的挤压消磨着她的灵魂。她的魂魄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脆弱,也越来越小,而牢笼的禁制也终于被她磨破了一个洞。
灵魂的力量,是精纯而强大的,鲛人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终于来到了北海的花种旁,将花种捡了起来。
她能感觉到花种上的生命力在逐渐衰退,这湖底太过寒冷了,再待下去,这颗种子可能就再也发不了芽了。
花种上却在这时传来欣喜——你还活着啊,真好。
鲛人摇摇头,又点点头,又哭又哭,不能自已。随后她把花种藏在心口的位置捂着,尽管她现在只是一个游魂,没有丝毫的体温。
紧接着她带着花种离开了笼子。巨大的宝船就在她离开后,因为禁制的破损而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吊坠,颓然地落在淤泥里。
许白听到这里,一颗心不由揪起,忙问:“那她后来去哪儿了?找到了吗?”
商四摊手,“她走了。魂魄离开水面的时候已经是半死不活的状态,爬到飞鸟的背上,被飞鸟带走了。”
“飞鸟?”许白愣怔。
“是啊。有些人命特别好,有福报,死了之后没等到黑白无常来勾魂,就会被飞鸟带走。这个飞鸟在古代通常都是仙鹤。”
许白眨巴眨巴眼睛,有了三生石在前,他这会儿倒不那么惊讶了,问:“被飞鸟带走的,是要去成仙么?”
“哟,看来你很聪明吗。”
“那北海先生成仙了?”许白眼前一亮。
商四挑眉,看这小朋友一脸天真的样子,就忍不住想毒舌两句。可是傅西棠就在一旁,一个“你敢说”的眼神扫过去,两个大佬互相较劲,就没许白什么事儿了。
许白见商四不答话,又看向傅西棠。
傅西棠便说:“世上早没有神仙了,所以这只飞鸟最终会飞去哪里,谁都不知道。”
许白:“没能追踪到这只鸟的去向吗?”
“我倒是想。”商四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那本书的书中世界太小了,只有一个北京那么大,再远可去不了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只鸟去了北边,想要继续探查它的行踪,得找其他的书。”
许白点点头,一只鸟在天上飞来飞去的,机动性那么大,目标又那么小,应该很难找。不过他换个思路想一想,这事儿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因为鲛人身上背着杀孽,一定是引不来飞鸟的,那么飞鸟一定是为北海先生而来。
“至少,飞鸟带北海先生去的,一定是个好地方啊。”许白说话时眼睛亮亮的,嘴角带着笑意,特别有感染力。尤其是当他专注地看着傅西棠的时候,会让傅西棠觉得心情很好。
克斯维尔的明天,果然是希望。
对面的商四看着他们,却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双手对插在宽大的衣袖里,起身大摇大摆地走了。
许白忙问:“四爷你去哪儿啊?不留下来吃晚饭么?”
商四头也没回,“去逮鸟!”
商四很气,别人遛鸟他逮鸟,傅西棠还跟他小男朋友眉来眼去的喂他吃狗粮,好像谁没个对象似的。
许白望着他的背影,转头问傅西棠,“四爷是不是生气了?他为了这事儿那么忙,我要不买点礼物去送给陆知非?”
傅西棠很淡定,“能者多劳,别理他。”
“哦。”许白决定听男朋友的。
现在想想,当大佬其实也挺不好的,就是个劳碌命。比如寻找飞鸟这事儿,除了能够在书中回溯时光的商四,还真没有谁能办到。
寻找飞鸟这事儿,一时半会儿急不来,而生活还在继续。
许白很快就因为《北里街9号》跑到了外省,参加一档综艺节目。这档节目叫《非常星期六》,黄金档播放,同时段收视率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这一次除了许白,一起去的还有杜泽宇和姚杳。顾狄因为正在拍戏,所以只能遗憾缺席。
三人直接在电视大楼汇合,大半年没见,姚杳和许白没有丝毫生疏。杜泽宇却感觉变低调了许多,还会主动跟许白打招呼。而后站在旁边看姚杳跟许白说话,安静得像一颗蘑菇。
许白稍微一想,就明白这种转变的由来了。杜泽宇进了四海,很快就会发现自己只是一根小葱,连东北大葱都算不上。因为他不光比不过许白,就连后来的周齐和顾知都比不过,至少,叶远心到现在也没记住他的名字。
只知道他曾经是一个,卖假画的。
杜泽宇被生活按着头教训了一顿,有苦说不出,如今再见到许白,听到姚杳感叹对方两年都没在综艺节目露过面,心里就愈发复杂。
如果换成是他,肯定沉不住气,也没有那个实力让粉丝等那么久。还有许白明明都快28了脸上一点细纹都没有,看着感觉好像又年轻了一点,人比人,气死人。
别扭了半天,杜泽宇又忽然想起自己前几天听到的一些小道消息,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许白。只是没等到他做出决定,许白就忽然走到他面前问了一句,“你怎么了?没睡好?”
姚杳也略显担忧地看着杜泽宇,她倒不是真担心他,而是怕他上台以后砸场子。
杜泽宇连忙摇头,看着许白的俊脸,把心一横,压低了声音跟他说:“我可只把这事儿告诉你啊,你千万别往外说。前几天我出去聚餐的时候,听到小花旦林茵说她家跟叶家是世交,叶家人都很喜欢她,她还吹牛说自己很快就会认识傅先生,到时候还要拍合照给大家看!”
“哦?”许白似笑非笑地眯起眼来。
杜泽宇看到他这表情就觉得瘆人,心机影帝一定没想好事。此时此刻他万分庆幸当初拍电影的时候只送了一幅假画,连门都没进。
卖假画,保平安。
半个小时后,录制开始。在主持人略显夸张的介绍声和全场观众的欢呼声中,头顶灯光打下,舞台边缘喷出飘渺白雾,营造出一个如梦如幻般的场景。
许白就在这背景中缓缓登场,大长腿迈下台阶,淡蓝衬衫白毛衣,金边眼镜,笑面春风。
跟在身后的杜泽宇忍不住眨了眨眼——他现在承认许白以前是真低调不做作了,看看现在,四处放电,宛如孔雀开屏。
与此同时,北街10号。
阿烟一溜小跑到书房里,风风火火地推开门来嚷嚷:“先生!叶家那个秃头来了!还带着个美女!”
正在用手机看许白路透照的傅西棠抬起头来,眼镜上闪过一道冷光,“关门,放狗。”
阿烟幸灾乐祸,“可是我们家没有狗啊先生,掌中宝的将军没有牵过来呢。”
傅西棠一脸冷漠,“那你就自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