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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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猎杀狐妖。”

灰狐狸眸色阴冷,“剥皮,抽离精魂。从那以后,我们千防万防,也还是防不住。每次聚会的时候,都会发现有狐妖失踪。后来我选择了这处地方,将所有同伴召集起来,居住在一起。”

“但还是不行。”

恨意迸发,灰狐狸眼珠变得赤红,“还是有狐妖在丢失,被剥皮,惨死林中。后来老五知道了,带来了一个阵盘,布下了小迷踪阵,并把自己的精魂分离留下,镇守此阵,境况才好转。目前已有十日未曾有狐妖遇害了。”

“可现在老五又……”

顾惊寒与容斐对视一眼,俱都闻到了蹊跷的味道。

“两月来,你们一点凶手的线索都没有?”顾惊寒问道。

灰狐狸道:“我猜你们也是要找这个凶手吧?我有线索,也可以告诉你们,但我有条件。我希望你们能帮我们报仇。”

“可以。”顾惊寒毫不犹豫道。

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伍老板在布下小迷踪阵的时候就已经拿到了凶手的一些线索,或者说,已经与凶手有了一些接触。

伍老板没有狐香,那么容斐身上的狐香,会不会是凶手留下的?

顾惊寒半分也不想赌。

如此干脆的态度让灰狐狸眼底掠过一抹喜色,他看得出顾惊寒的修为绝对是这群人中最高的,也是一个一言九鼎的人。

他沉思片刻,道:“那凶手虽然行事谨慎,但毕竟出手次数太多,百密一疏,也留下了些破绽。他应该也是只狐妖,精魂是一种很奇异的狐香,与我们这些普通的狐妖不太一样,要更为魅惑。另外,他可能会控制类的法术或有这种法器,因为那些狐狸尸体上都有被捆绑后剧烈挣扎的痕迹。”

容斐凝眉道:“可伍老板的死法并不相同。”

几人沉默片刻,各有思索。

玄虚突然咳嗽一声,面带尴尬道:“那个……这位伍老板身上既然带有水鬼的气息,那么要么是被水鬼杀死的,要么是死前接触过水鬼,不然咱们去问问那只水鬼?可能它有点线索……”

容斐瞟他一眼,冷笑道:“你是想让惊寒帮你抓水鬼吧,算盘打得挺精。”

“没没,容少误会了!”玄虚小心思被戳中,忙摆手,微笑道,“贫道这真是在给顾道友出主意呢。”

其实玄虚不说,顾惊寒也打算抓出水鬼问问。

他有阴阳双瞳,看得出伍老板身上的水鬼气息并不致命,也就是说伍老板并非水鬼所杀。那么水鬼就必然在伍老板死时见过他,有很大可能目睹了凶手模样。

虽然这个凶手或许并非剥皮之人,但顾惊寒觉得,他们之间,必有联系。

“回城吧。”

“你要调查这件事,”容斐翻身上马,与顾惊寒并肩而行,偏头问道,“是为了我?”

回去路上,玄虚和巡捕房的人满头大汗跟在后面走着,容家的人骑马溜溜达达,在前面开路。

“是。”顾惊寒注视着容斐微倾过来的脸,淡声道。

容斐与那双凝黑如墨的眼对视片刻,移开视线道:“其实大可不必。伍老板已死,我身上标记已除,又有你在我身边,能出什么事?你不想牵扯太多因果,那最好就不要管这件事。虽然没什么证据,但我觉得此事必然不简单。”

一句“你在我身边”,令顾惊寒冰玉般的眼瞳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放心,”顾惊寒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可以陪我,午夜。”

“那是自然。”容斐笑意飞扬,马鞭一甩,与顾惊寒一同纵马飞奔起来。

两人在进城时与玄虚分道扬镳,前往德福居用了过点的午饭,然后又溜达回了容家。

容夫人与容培靖都不在府上,顾惊寒与容斐在书房听着音乐,在卧房看了一下午英文书,又吃过晚饭,才踏着秋夜清淡的月色出门。

海城是灯红酒绿的不夜城。

夜色撩人,浮华虚靡。

顾惊寒并不急,与容斐并肩沿着护城河漫步,水色波澜起,光华摇曳,有徐徐的清风穿桥过叶,拂面而来。

两人靠得很近,垂在身侧的手指偶尔会碰撞在一起。

几下之后,顾惊寒突然伸手,将容斐的手抓进了掌心,牢牢包住。容斐转头看他,讶异挑眉,顾惊寒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道:“快到了,阴气重,很冷。”

容斐屈起手指,挠了挠顾惊寒的手心,轻笑道:“那你不如抱着我啊,光抓着手,我身上还冷怎么办?”

顾惊寒眸色一沉,却没再多说,而是对容斐伸出另一只手。

容斐疑惑地低头一看,就见顾惊寒手指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颗红色的樱桃。两根修长手指往前一送,将樱桃送进了容斐口中,顾惊寒看了眼那两片削薄淡红的唇瓣,问:“甜吗?”

“甜,还有吗?”甘润的滋味流淌齿间,容斐笑了笑,“山樱桃?”

“嗯,打猎时摘的。”顾惊寒展开手掌,掌心躺着几颗圆润饱满的樱桃。

他掏出一张黄符来捻指一甩,一股细细的水流从樱桃间穿行而过。他将手掌伸到容斐面前,在容斐伸手拿的时候用手背一挡,将樱桃托到容斐唇边,意思不言而喻。

“你这人……”容斐似笑非笑瞥他一眼,垂首敛目,笔直纤长的眼睫翩然落下,他探出舌尖轻轻一舔,将一颗樱桃卷进口中,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湿软的舌尖恰好扫过顾惊寒的掌心。

顾惊寒手指一僵,指根略有些抽搐,又很快平静。

“自己吃。”把樱桃往容斐手中一塞,顾惊寒音色微哑道。

容斐笑得双肩微抖,咬着樱桃往顾惊寒耳垂上轻轻一贴,立即收回,轻声道:“狐狸精,就这么点本事了?”

微凉的触感与薄薄的热气擦过敏感的耳垂。

顾惊寒握着容斐的手指猛地一紧,将人拉近了几分,就见容斐随意往旁边吐了颗樱桃核,眼睑微垂道:“哎,顾惊寒,你在你们道士这一行里,算是厉害的吗?那个玄虚,据说是奉阳观这一代最杰出的几个人之一。他可怕你得很。”

“我大略与他师父同辈。”顾惊寒略一思考,道。

容斐笑起来:“这让奉阳观那帮老道士听了,非得追出来揍死你不可。”

许是月色太过柔软,使得顾惊寒淡漠冷凝的神色也有了几分温和。

他低声道:“不怕,我有容少。”

“嗯,”容斐懒懒地半靠住顾惊寒,“伺候好了本少爷,数不尽的荣华富贵等着你,懂吗?……嗯?什么东西?”

容斐的神色一变,猛然转头看向身后,目光冷锐地扫视着不远处的河面。

顾惊寒一怔:“你感觉得到?”

容斐转过身,神色警惕,皱眉道:“好像有股很阴冷的潮气。”

“是水鬼。”顾惊寒不知道容斐怎么会有感应,但眼下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他一边掏出几张黄符,一边道,“在我们最初沿着河岸散步时,我就已经放出了诱饵。他上钩了,该出现了。”

说着,顾惊寒屈指一弹,一道气劲打在两人方才走过的道路上,一个摇摇晃晃的小纸人现出身形,正缓慢地向着两人走来。

“这是模仿的幼儿气息。”顾惊寒道。

在他和容斐走到护城河边前,他就已往两人身上分别贴了一张隐匿气息的符箓和一张化阳为阴的符箓。水鬼离得远的时候,是依据气息分辨人类的。

所以顾惊寒两人,加上小纸人,在水鬼眼中,只相当于一个小孩和一个体质不好的女人。

这种结伴搭配,多日未曾进食的水鬼自然是不会放过。

“哟,你小子怎么只说一半啊,不敢告诉你媳妇你把他气息变成女人了吧?嘿嘿,敢做不敢说啊……”今日下的禁言咒又到期了,临字骨灰盒的声音突然在顾惊寒脑海中响起,桀桀怪笑。

“闭嘴。”顾惊寒暗斥一声,神色陡然一厉,两道符猛地甩了出去。

临水的灯笼被突如其来的风吹得烛光晃荡,陆离的光斑中,一个湿淋淋的脚印突然出现在小纸人背后。

潮湿阴冷的气息如黏腻凝固的水,团团挤压过来,缓慢而强势,几乎要将人的鼻喉溺死。

在脚印出现的刹那,两道黄符遁入虚空般忽然消失。

另一个脚印出现在小纸人身侧,小纸人摇摆的脚步一停,似乎被什么东西抓住,发出一声短促的类似婴儿的尖叫,然后陡然栽倒在地。

几乎同时,两道诡异消失的黄符突兀地取代了小纸人的位置,出现在纸人的上方。

“啊——!”

一声凄厉穿耳的尖啸蓦然炸开。

两道黄符猛然燃烧起来,化为两条细长的火龙。

火光明亮,一只瘦小的惨白半透明的手在半空中现形,被火龙飞快地缠住,剧烈地挣扎抽搐起来。

火龙顺势而上,将借着水汽隐匿身形的水鬼整个拽了出来,包裹在炽热的火焰中。

“啊啊啊啊——!大人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大人饶命!”

水鬼现身出来,是个看着年纪不大的少年。他整个身躯在火焰中痛苦地扭曲着,疯狂挣扎,因着河水的蒸发,干枯瘆人的小脸裂开黑色疤痕,狰狞至极。

他尖声叫着跪在地上,不断求饶,哭腔颤抖。

“你害人性命,无可饶恕。”

顾惊寒单手结了一道法印,打在水鬼身上,两道火龙立刻收缩,离开水鬼的身体,缠在了他的脖子上,圈成一个禁锢的火环。

水鬼伏倒在地,抽搐着,在地面上洇出大片的水渍。

“瑾玉轩的伍老板,你见过吗?”顾惊寒走近两步,挥出一枚黄符贴到水鬼眉心。

水鬼失神的双眼微微有了些焦距,抬眼惊恐万分地看着顾惊寒,讷讷道:“见、见过。”

“你杀的?”容斐走到顾惊寒身侧。

自始至终,容少爷的脸色都没变过一下,只是神色更厉。

这样强大的定力,连顾惊寒都不由有些惊讶。或许,他师父为他定的这门婚约,并非如他想象的那般简单。容斐身上,定然也有奇异之处。

水鬼身体一抽,拼命摇头:“不、不是!我、我怎么害得了狐狸精……他、他是快死的时候,落进了河水里,无力挣扎,被淹死了……”

容斐与顾惊寒对视一眼,问道:“谁杀了他?”

水鬼闻言,神色变得有些古怪:“他……他是自己震碎了自己的内丹。”

容斐神色一凝,顾惊寒皱眉道:“你这几日就住在护城河内,想必也去过瑾玉轩附近。详细说说,近几日伍老板的情况。”

顾惊寒这句话算是问到点上了。

水鬼果然变了变神色,用一种百思不得其解的口气道:“这只狐狸精很奇怪……我夜间会住在瑾玉轩附近的桥洞下,我刚来时,瑾玉轩没什么异常。就在前几日,那狐狸精突然开始半夜出门,都是子时以后,每次回来身上都带着一股奇异的狐狸骚味,我没在哪只狐狸精身上闻到过,怪得很。后来他还在去他店里的客人身上留下这股骚味……”

“所有人都会留?”顾惊寒打断他,问道。

水鬼道:“没、没有。他只选了几个人吧……我只见过几个,都是阳气很重的人,我不敢靠近。我听那狐狸精都奉承他们得很,叫什么少爷公子的。”

容少爷一怔,蹙眉道:“都是有权有势的公子少爷们?”

“好、好像是……”水鬼小心翼翼地说完,哀求道,“大人,我、我知道的都说了……我、我没害过几个人,能不能饶我一命……我再也不害人了,真的!大人,我再也不害人了,您就饶我一命吧!”

顾惊寒平静地看着他,冷白月光自头顶洒落,勾出他冽然冰寒的眉目。

“上路吧。”

话音未落,方才还苦苦哀求的水鬼猛地跳了起来,一把撕开火环,就要往河水中跳去。

但比他更快的是顾惊寒。

顾惊寒的手飞快掏出口袋内缩小的骨灰盒向前一抛,正砸在水鬼身上。水鬼尖叫一声,身体突然被撕裂,化作一阵水汽,伴随着黑烟升腾而起。

随手一招,黑烟与水汽凝缩成一团婴儿拳头大小的灰色水球,水球里似乎有一个小人挣扎着,想逃脱出去,但却被牢牢困着四肢,动弹不得。扔出去的临字骨灰盒也被摄了回来,顾惊寒脑海里顿时充斥着临字的怒骂声。

“你让老夫闭嘴老夫给你小子面子都闭了,你还将老夫当沙包扔出去?你小子还有没有良心!啊?!”

顾惊寒淡定自若地将骨灰盒放回口袋,传音道:“收鬼符价值千金,要省着点。”

“不是给你媳妇用定神符的时候了?现在你小子还会过日子了,装什么装,呸!”临字骨灰盒气得跳脚,在口袋里不停震动。

顾惊寒用一张黄符将其包住,道:“看看这水鬼记忆,话中几分真假。”

临字不甘不愿地翻了一遍水球里的小人的记忆,哼哼道:“差不多都是真的吧。不过那个狐狸精震碎内丹的时候,应该不太清醒,似乎中了什么法术。”

顾惊寒眸色一冷,将脖子上挂着的玉玦掏出来,将水球往上一按。

一股吸力传来,水球里的小人被吸了进去,水球散开,摔在了地上。

容斐看了一眼顾惊寒的动作,颇有些好奇地伸出手:“什么东西,我能摸摸吗?”

顾惊寒抬眼注视着容斐,眼瞳内映着水色浮动,如盛无边风月。

他抬手将玉玦摘下来,突然用力掰成两半,一半装进口袋,另一半绑着红绳的,被他抬手递向容斐,“封妖玦,送给你。”

凝白清透的玉色,内中含着一线暗色的红,表面刻满了玄奥的符文,一看便不是凡物。而如今,这块不凡之物却被强硬地断成了残缺的两半。

容斐一贯镇定的神色突然一乱,他心口一闷,面色僵硬道:“我不是……”

顾惊寒忽然抬手按住他的后颈,将他轻轻带到身前,把红绳上的锁扣打开,将半块玉玦戴到了他的脖子上,打断容斐的声音:“别乱想。这是我的嫁妆。”

容斐顿了顿,道:“太贵重了。”

顾惊寒的手指在容斐的后颈出缓慢而细致地扣着锁扣,指尖不时滑过微凉光洁的皮肤,有细碎柔软的发丝扫过手背。他微微低头,鼻尖倏忽擦过容斐的侧脸,声音低而沉:“你最贵重。”

他轻轻捏了容斐的后颈一下,低声道:“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它会替保你万邪不侵。”

一股强烈的酥麻感从被捏的地方窜遍后脊,容斐耳根微红,压着眉头抓下顾惊寒的手,嗤笑道:“又作妖。顾大少比起大街上的流氓,真是差不了多少。别动,让我摸回来,不然我咬死你。”

顾惊寒抽手的动作一停,微微偏头,陡然将两人唇间的距离拉近,只差分毫。

他意有所指道:“容少……想怎么咬?”

容斐呼吸一重,喉头微微滑动,垂眼盯着顾惊寒近在咫尺的双唇,另一手却抬了起来,摸上顾惊寒的脖颈,拇指覆着薄茧,缓慢而用力地擦过顾惊寒微微凸起的喉结,如把玩什么稀罕凝润的玉珠一般,来回摩挲,狠厉又暧昧,留下一片深重的绯色。

“很晚了。”顾惊寒出声道。

容斐感受到指间的喉结微微一震,心脏似乎也跟着震动了一下。

他松开手,顾惊寒向后退了一步,转身向前走去。

将半块玉玦塞进领口里,滑入的瞬间,温凉的触感令容斐的胸口泛起一股奇异的酸麻。

他慢悠悠跟上顾惊寒的脚步,舌尖探出,缓缓舔了一下唇瓣,似乎有些遗憾顾惊寒突然的退却。

顾惊寒在前,伸手摸了一下自己喉间,夜色与发丝的遮掩下,他慢慢抿紧了唇,喉头重重地滑动了几下。

“水鬼狡猾,话里有几分是真的?”容斐上前一步,轻声问。

顾惊寒道:“我搜过他的记忆,大致都是真的。只是伍老板或许并非自杀,而是被人操控。还需要线索。”

“要找找那些公子少爷们吗?”容斐懒洋洋道,“我可以办场晚宴,全海城有点头脸的人,都不会不给我面子。哪怕只能找到一个,那奇异狐香不就有了着落?找到这狐香的真正拥有者,我感觉就离真相不远了。”

伍老板在这整件事中充当的角色还不明确,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奇异狐香绝对是关键。

而且一日不清楚容斐为何会被做上标记,不根除了这标记真正的主人,顾惊寒一日就放不下心来。

他也不清楚这股不安之感来源于何处,但他从来都相信自己的直觉。

顾惊寒伸手扶住容斐的腰,将他半搂在怀里,颔首道:“听你的。”

“好,”容斐桃花眼一眯,狡黠的神色一闪而过,“那就听我的,你可别后悔。”

两日后,全海城的权贵都接到了容家的舞会请柬,容少爷与顾家顾大少的订婚宴将以舞会形式在城郊别院举行,请诸位按时到场。

消息一出,满城哗然。

“顾惊寒,顾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刚刚回到顾公馆的顾元锋在路上就听到了这个消息,气得进门就摔了一套茶具,薛萍轻声劝慰,拉着人坐回椅子上,“寒儿也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我看他高兴得很!”顾元锋与顾惊寒没有几分相似,只除了一张削薄冷情的嘴,十足十的相像。

顾元锋气得脸色发青,看着顾惊寒冷淡不变的神色,猛地一拍椅子扶手,怒声道:“我告诉你,顾惊寒,你要是真嫁个男人,就给我滚出顾家!我顾元锋……绝没有你这么丢人现眼的儿子!”

顾惊寒坐在对面,眉目淡然,看了另一侧噤若寒蝉乖乖坐着的顾时秋和顾妙,又将视线转向顾元锋,漠然道:“父亲这些话,去跟容家说吧。”

“你!”顾元锋脸色铁青,狠狠咬着牙。

顾惊寒虽然与这个父亲没有半分感情,几乎形同路人,但他却很了解他。顾元锋虽然此时叫嚣得凶,但心中却根本舍不得这门亲事。

端看为了顾时秋和顾妙两个人的婚事都能跑到北平腆着脸拉关系,就可见顾元锋的心思。

为了攀门权贵亲家,顾元锋卖儿卖女在所不惜,更何况是嫁个儿子呢?只是顾元锋又想当,又想立,舍不得亲事,又不想丢了面子,所以这一通火必须要发,哪怕是做个样子给外人看,也必须要做。

“我累了。”顾惊寒看也不看顾元锋,径自起身上楼。

“逆子!逆子!”顾元锋怒喝。

薛萍拉着顾元锋往花厅走,柔声劝慰。

战火暂歇,客厅内只剩顾时秋和顾妙面面相觑,顾妙杏眼眨了眨,眼珠子一转,拉着顾时秋起身追上楼去,敲顾惊寒的门:“大哥!快开门快开门!我跟二哥可想你了!”

顾惊寒知晓这个妹妹莫名很崇拜他,便闻声开了门,“进来吧。”

顾妙拉着顾时秋欢喜跑进来,却忽然被拉住了胳膊,转头,就见顾惊寒神色阴沉,凝黑的眼盯着她:“大、大哥?”

顾惊寒微眯起眼:“小妙,你身上是什么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