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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生活的杂
唐绪的脸肿了几天,还挂着带血的伤口。他费劲躲着唐错,结果没想到这天在教室门口被堵了个正着。
“你脸怎么了啊?”唐错一看见他就不行了,也没顾上正从教室出来的学生们,急慌慌地上了前。等走到唐绪跟前,刚要抬手去摸一摸,才突然想起来这是在哪儿。
“唐老师。”他慌忙补了一句。
看见他着急又不能表现出来的样子,唐绪心里痒痒的,嘴上却是一本正经地宽慰道:“没事,不小心碰了一下。”
借口有关于出国的问题要咨询,唐错跟着唐绪到了他的办公室。另一位老师去开组会了,关上门,唐错就扯着他的衣服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我可以陪你一起去说啊,两个人挨打总比一个人要好……你身上还有没有伤……”
“没事,”唐绪握住他的手,打断了他六神无主的关切,“快好了。”
“这哪叫没事啊,都结痂了,”唐错回身把门锁上,一边掀他的衣服一边说,“你给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真的没事,”唐绪拉住唐错,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只是被打了一顿,老爷子年纪大了,力道其实比以前差多了。”
唐错抱着他没说话。他心里很不舒服,又疼又委屈。为唐绪疼,为唐绪委屈。
“安心,真的没事,晚上回家给你检查。不过现在还有件事要告诉你,可能会比较麻烦,”唐绪将他拉起来,看着他的眼睛,“我父母想见见你。”
唐错对于唐绪的家人是有印象的,毕竟在过往的那两年里,他也算是与他们相处过。只是如今换了身份,当真的站在了唐绪家门前的时候,他难免一阵心慌。
唐绪抬手捏了捏他的脖子根:“别怕,我爸妈已经接受我们的关系了,至于我爷爷……他打你你就跑。”
唐错很想说你怎么不跑啊,可是面前的大门给他带来的压迫感,让他只能不带思想地点了点头。
如唐绪所说,他爸妈还好,在唐错进来以后该打的招呼一个没落下,该说的话一句没省略。只是唐绪的爷爷,始终不说话、不动作,也不理一旁有说有笑的几口人,旁若无人地在那喝茶看报。
在唐绪的父母暂时离开客厅以后,唐错朝那个摇椅的方向瞟了一眼,然后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唐绪。
该来的总要来的。
唐绪起身,轻揽着唐错的肩膀,带着他走到老爷子的跟前。
“爷爷,思行来了。”
没有回应。
唐绪就跟觉察不到自家爷爷的不爽一般,不卑不亢地接着道:“爷爷,思行给您带了新的毛尖。”
“砰”的一声,茶水杯被摔在了桌子上。
“我会稀罕那点茶叶?”
明明只是平平常常的两句话,却使得老爷子动了怒。他“忽”地站起,举起拐杖指着唐错:“你不要以为,以前我挺喜欢你,你就真的可以跟他在一起了,我告诉你,这事儿我到阖了眼都不会同意!”他吹着胡子“哼”了一声,“两个男人,还一个老师一个学生,成什么样子。”
在老爷子说着“成什么样子”的时候,唐错甚至都能感觉到拐杖带给地板的震动。
他被这突然的怒吼弄得不知如何是好,刚要说话,就见唐绪拧着眉毛说:“爷爷,您要吼冲我吼,是我爸妈要见思行,他今天还算是家里的客人。”
“客人?”老爷子听了,面上更是恼怒,“我说了要请他了吗?这个家里还没有我说话的份了?”
唐错见面前的老人脸都气红了,怕他怒极伤身,开口想要道个歉,却被唐绪制止住。唐绪给了他一个眼神,要他稍安勿躁。
老爷子还在掷气,他拎起小薄褂,咚咚地敲着地面,朝门口走去:“行,你们吃,我走,我管不了,眼不见心不烦还不行吗?”
“爷爷,”唐绪拉住他,面上尽是无奈的神色,“都这么长时间了,我以为您好歹想通一点了。您说这事,我肯定不会让步,您要是真的一点都不让步,咱爷孙俩还真为这事反目成仇啊?”
“我还就不让了!”老爷子瞪着眼睛看着他,接着又瞥了唐错一眼,估摸着是越看面前的两个人越来气,竟然抬起拐杖就往唐绪身上抡,“给你介绍那么多好姑娘你不乐意,非得弄这么一出,你就是想气死我!”
老爷子是军人出身,打人从不手软。
大夏天的,唐绪就穿了个短袖。老爷子这一拐杖抡上去,唐错眼看着唐绪的胳膊立马浮起了一道红。
“哎。”唐错叫了一声,冲到唐绪身前,把人挡在后面,跟还举着拐杖的老头儿对峙。
“你干吗?还想替他挨?”老爷子冷哼一声,撇了撇嘴角,倨傲又轻蔑,“我说了我不同意,你们俩别跟我演苦情戏,没用。”
唐错词乏嘴笨,最不擅长跟人争辩,更何况还是这样的长辈。他抿了抿唇,索性扭过身去查看唐绪的伤,看清以后心里就是一阵翻腾着的心疼。
他不甘心地又盯着扬着脸的老爷子看,末了动了动嘴唇说:“您不同意就不同意呗,怎么还打人啊。”
老爷子被这话说得一愣,竟然忘了吼回来。
明明该是严肃紧张的时刻,唐绪却笑出了声来,还悄悄摁了摁唐错的手。
那天吃完饭出来,唐错有些懊丧地将头靠在车窗上,问唐绪:“我是不是搞砸了啊……”
唐绪笑着俯身过来,给他系上安全带:“没砸,你看老爷子最后都在家吃了,这就是给了咱天大的面子了。”
“可是刚才跟爷爷说再见,他还是没理咱们。”
“总要给老人家一个适应的过程,”唐绪说,“毕竟那会儿带你来,他都拿你当小孩儿哄,再加上我跟你还有个师生关系,他能把态度保持成这样我已经谢天谢地了。”
唐错歪了歪嘴巴,想挤出个笑容来却没能成功。
“只要以后不打你了就行,”唐错又仔细地看了看唐绪胳膊上的红肿,“疼不疼?”
“不疼,”唐绪摇头,轻笑着说,“这才哪到哪儿,我从小到大挨的打多了去了。”
话听到这,唐错又想起了唐绪被打以后躲了他好几天的事,抱着胳膊靠在车座上不说话了。
唐绪也知道他这是在气什么,讨好般地挠了挠他的下巴:“还生气?我是怕你担心啊,你看你今天看见老爷子抡了我一棍子还跟他正面辩论呢,要是那会儿让你看见,你不得把他举报到居委会去?”
笑点低就是这样不好,跟人吵架都能吵乐了。
唐错露着白白的牙在那笑,笑完又问:“你以前总挨打吗?为什么啊?”
“嗯,小时候我跟陆成蔚一个流派的,满大院找不出比我们两个更顽劣的了,不过在中学那会儿,活生生被打成了三好学生。”
这叙述和他对唐绪的定位反差太大,唐错想象不出来,只觉得那会儿的唐绪,就算是顽劣,应该也特别好。他见不到少年的唐绪,就让现在的唐绪给他讲,讲怎么逃学,怎么被抓到,怎么翻墙去打游戏机,以及怎么被打。
本来唐错一直笑得很欢,可是听到唐绪挨打的经历时,忽然沉默了下来。
“怎么了?”
唐错斟酌了片刻,问:“你知道他的消息吗?”
是在反应了一会儿以后,唐绪才想明白这个“他”指的是谁。
道路前方好像是出了交通事故,大晚上的,竟然堵了老长的车。他换到空挡,转过头来。
“其实我一直让人留意着那边来着,怕他追过来找你麻烦。”
唐错没想到唐绪会这样说,有些讶异地看着他。
“几年前就病死了,连医院都没去。”
如同被按了暂停,唐错垂着脑袋,盯着自己的腿看了好久。
唐绪拉住他的手,压着摁在变速杆上。唐错被这有些奇妙的牵手方式转移了注意力,玩似的张了张手,撑着唐绪的手也跟着他一开一合。
“不要想关于他的事情了。”唐绪将手腕一压,五根手指就插进了唐错的指缝里,“充其量,他就是一个对你造成过伤害的不相干的人。”
唐错看着两人的手,“嗯”了一声。
堵车的趋势有所缓解,唐绪握着唐错的手推动变速杆,车慢慢朝前溜着,两人姿势未变。唐错看着窗外,脸上的表情还算平静。
“那我……亲生母亲呢?”唐错动了动手,问,“她家里人带她回家了吗?”
“这个问题,我是后来去公安问的,带回去了。”
“哦。”唐错点头的动作有些迟缓,像是掺着思考,杂着犹豫。
“你说,我能不能去看看她?”
唐绪料到了唐错定然是有什么打算,他迎上他信任的目光,小幅度地扯了扯嘴角:“你想去吗?”
“我不知道,”唐错凝眉想了想,摇头,“我想着,她应该不愿意看见我,可是又觉得如果让她知道我没有那么糟糕,她会不会稍微好受一点。”
唐绪考虑着他的话,又听唐错接着道:“可是,如果你讨厌一个人的话,那是不是这个人变得再好,你也不会有一点点高兴?”
唐错的目光有些忐忑,却又带着说不出的期待。
略略收紧了手,又揉了两下,唐绪才缓缓开口:“或许你不是她期待的,但现在的你,一定不是她讨厌的。”
“真的吗?”唐错闪着眼睛问。
“嗯,起码她会觉得,没有白白救起你。”
唐错移开视线,过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嗯,那我想去看看她。”
“好,”唐绪答,“我托人找一下她安葬的地方,到时候我陪你去。”
“嗯,”唐错轻声应着,又说,“要买花。”
“好。”
唐错沉吟了两秒,补充:“买最贵的,最大的。”
唐绪笑了笑,又说好。
车辆走走停停的,半天没挪出去几米,总算等到前方障碍彻底清除完毕,唐绪轻抬起食指,点了点唐错的手:“使劲,挂挡。”
七月末,唐错准备出发去美国。他说不愿意看着唐绪离开,所以坚持不要他送,自己坐飞机过去。
他盘腿坐在床上,看着唐绪给他收拾着行李箱。
“给你写了几样简单的饭菜的做法,放到箱子里了,吃不惯那里的东西就自己鼓捣点吃,或者去吃中餐馆,中餐馆会有点贵,不要舍不得……”
或许是因为要离开了,唐错这些天都没什么精神,看着看着,就倒在床上,脸扎在带着熟悉柠檬味道的被单里,不管唐绪询问他什么意见都不吱声。
唐绪摇着头笑了笑,扔掉手里的东西,侧身躺到他旁边。
“怎么了?”
唐错转了转脖子,露出一只眼睛瞅着他。
唐绪摸了摸他的脑袋:“我有空就会去看你的。”
“不想走。”唐错闷声说。
两天以后,他和唐绪之间的直线公里数便可以以万计。
唐错从手机上翻出世界地图,举到唐绪眼前。唐绪拿眼睛扫过去,扫到两个标红的小星星,和一条连接着两颗星星的红线。
“我们隔着一个大洋,还有十二个小时的时差。”唐错像是在发牢骚,一条一条数着即将隔在他们之间的物理条件,“我们都没有共同的晚上和中午了,也不能讨论早上吃什么,晚上吃什么了。我们也不能互相说晚安了。你要睡觉的时候,我已经起床了,我要睡觉的时候你已经起床了。”
唐绪耐心地听着,在他说完以后轻笑了一声。
“隔着一个大洋,但是飞机可以飞越大洋,至于时差,我为你二十四小时开机,任何时候,你想找我都可以打我电话,我睡眠质量很好,睡到半路陪你聊一个小时也能在结束之后倒头接着睡,所以说,时差这东西对于我们两个来说不存在。”唐绪一下一下轻轻揪着唐错刚刚剪短的头发,不紧不慢地逐一陈述,“我还是会跟你念叨吃了什么,做了什么,睡前也依然会跟你说晚安,你也要这样。而且,就算经历的时刻不同,但你想想,我们看着的还是同一个太阳,同一个月亮。”
唐错真的认真地想了想,却摇摇头,朝着唐绪凑了凑:“可是你比我先看到太阳,先看到月亮。”
唐绪轻抬下巴,亲了亲他。
“那我就告诉太阳我有多想你,告诉月亮我有多爱你,你要记得接收。”
唐错愣了一下,马上笑弯了眼睛。
所以说有时候,情话是生活必需品,情感速效药。
他抱着唐绪问:“为什么不是告诉太阳有多爱我,告诉月亮有多想我?明明晚上比较适合思念。”
唐绪也揽住他,揽住他的笑容,还有他被笑容浸染了的眉眼。
“因为我的想念太多,怕告诉月亮的话,你要读一晚上,睡不了觉。”
而白天告诉你,你大概舍不得我想念,并且会泛出同样的想念。这样你就能好好学习,快点回来。
晚上,复习我爱你,有一整夜的美梦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