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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旁边站定,看着得意弟子答题。正看得起劲,眉头舒展,唐错却抬起头望着他,眼里可怜巴巴的。

唐绪一愣,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唐错抿抿唇,开口,“老师你别看我的卷子了……我紧张。”

四周一片窃笑,属路洪声音最大。

“……”

唐绪无奈,“好好好,不看。”

说完,他就转身走到了路洪的座位旁。路洪捧着一张就洋洋洒洒写了几个公式的卷子跟他大眼瞪小眼。

“写啊你。”

“难度太高……我不会……”路洪傻乐。

等回到办公室,唐绪批完卷子仰在老板椅上跟同屋的老师感叹,“现在这学生啊。”

那老师也翻着助教批的作业咋舌,“一代不如一代啊。”

同屋的老师年龄更大一些,也更加恨铁不成钢一些。

“现在这教育体制就是有问题,进大学太容易,出大学也容易,本科生糊弄的太多,我看就应该引进个末位淘汰制,没压力这群小孩儿是真不学。”

唐绪笑了一声,“这么多学生,要真的做到让每个人都有压力,那得淘汰多少人。”他把卷子整理了整理,抽出唐错的那张满分试卷,右手的食指叠在中指上,向下一弹,“还得是靠自觉,都大学了,难道还得逼着学不成?”

他把唐错的卷子滑到对面的老师那里,多少带了点炫耀的姿态。

“哟,满分啊,不错啊。”

唐绪笑了,不过没说什么别的。

把成绩登好以后他便起了身,跟对面的老师打了声招呼,离开了办公室。路过旁边比较大的办公室的时候,听见里面又在热热闹闹地拉家常。

“我闺女他们幼儿园最近在发小红花,昨天因为没得到小红花回家大哭了一场,”一个女老师笑道,“你说这么多年,幼儿园还是小红花那一套,经久不衰。”

“对小孩儿来说,这种奖励就够够的了,别说幼儿园了,我儿子都小学了还成天拼小红花呢,这叫童真。”

里面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时不时夹杂着一阵笑声。

唐绪听完也一边走一边想,还真是,他小时候也是小红花这一套啊。

站在电梯里按了一楼,唐绪还觉得确实挺有趣。小孩子有朵小红花就知足了,换了他班上这帮,一百朵小红花也激不起他们心中学习的水花。

他一个人轻笑一声,又猛然怔住。

“今天刘老师提问,明明我也举手了,但是她没有叫我,叫了葛小辉,葛小辉答上来了,可是是在刘老师提醒他之后才答对的,明明我可以比他答得好的,可是老师把小红花给了他。”刚上完补习班的唐错穿着个小跨栏背心,坐在席子上,一边吃着西瓜一边抱怨。

“他比你小,你就当是让着他。”

“可是那个班上的都比我小,今天我一直举手,刘老师一次都没有叫我。”

“明天就会叫你了。”

“可是刘老师不叫我,我就没办法回答问题,那我就没有小红花,我今天就一朵小红花都没有,昨天我也就才一朵。”

正在写论文的唐绪被絮絮叨叨的小孩儿说得敲错了好几个字,终于无奈地从电脑前起身,在笔筒里抽了一根红笔,掀开笔帽走到啃着西瓜都堵不住委屈的唐错身边。他扶着小孩儿的肩膀,在上面画了朵小红花,画工不佳,歪歪扭扭的。

“你最棒,我给你发一朵行不行?”

唐错举着西瓜拧着脖子看自己的肩膀,看见那朵小红花以后立马笑出了大白牙,“行!”然后他兴奋地问蹲在面前的唐绪,“以后老师不给我小红花的话,你都给我吗?”

“嗯,他们不给我给你。”

第十五章

“唐老师?”电梯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进来了人。

“啊?”唐绪回过神,发觉电梯大概早已到了一楼,他道了声抱歉,匆匆走了出去。

外面的雨来的突然,唐绪没带伞,索性站在教学楼前思绪难平地长久注视着被打出一个个小水坑的地面。

校园里的广播站倒是应景,播放着一首首能衬上这场雨的曲子。校园里的雨是种浪漫的东西,或许是因为身在校园之中,融汇了一些洋溢在四面八方的青春气息,使得它在很多时候,都能让人想到爱情,想到初恋。人之所以会因触目所见而产生遐想,大抵都是因为有什么相关的记忆,或许是亲历,或许是他叙,可总归会有那么点东西存在,然后穿针引线般将林林总总的思想碎片穿成一条线,这端是一场再寻常不过的雨,那端是一个在梦中都不曾寻常的人。

唐绪靠在七教大门旁的墙壁上,听到旁边的一个女生和男朋友抱怨,提醒你带伞还不带。那个男生嘻嘻笑了一声,伸手揽住皱着眉毛的女孩,合着喇叭飘扬出的音乐跟唱,“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曾与你躲过雨的屋檐,回忆的画面……”

唐绪自认是一个没什么浪漫情怀的人,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被这场雨感染了一些。旁边的小情侣已经开始说说笑笑,女孩说想去吃黄焖鸡,男孩说好,待会儿就去,给你要两碗饭。女孩佯装生气地拍了他一下,我饭量很小的好吗?

唐绪听着,手又摸到了兜里。兜里的软包烟盒已经瘪了,估计也就还有一两根。

草地上的小花开得正艳,唐绪第一眼触碰到那花的时候,眼前就浮现了唐错肩膀上的那朵小红花。

唐绪叹了口气,终归没将那稍显空荡的烟盒掏出来,而是从另一面的衣兜里摸出手机,给唐错打了个电话。

下雨天最适合躺床,这是何众的至理名言。下午宿舍没关窗户,何众的床挨着窗户,被飘进来的雨打湿了一大片,所以他爬到了唐错的床上,跟他并排躺着玩手机。俩大男人怪挤的,唐错躺得不舒服,翻了个身,侧过来。

也正巧,电话铃声偏就在他调整姿势的时候响了起来。

何众的手游正打得酣畅,就被刚挂断电话,手忙脚乱的唐错踩了一脚。

“哎哟!我的腿。”

唐错忙说对不起对不起,腿上却没闲着,利索地翻身下了床。他一边穿拖鞋一边扬头对何众说,“我把你伞拿走了啊。”

何众哼哼,“拿拿拿。”

宿舍另一个人打趣,“这是去给妹子送伞啊?”

唐错没理他,扯上两把伞出了门。

唐错在大概五分钟以后就飞奔地过来了,唐绪眼睁睁地看着他一大步迈进水坑里,溅了一裤子的水。

“你跑什么,看看你这裤子。”

唐错这才喘着粗气,红着脸低头查看,发现自己的裤子几乎已经湿到了大腿。他揉了揉鼻子,把手里的另一把伞递给了唐绪。

可是唐绪却很快将伞给了一旁的认识的两个女生,自己凑到了唐错的伞下。

“你们两个凑合回去吧,我看这会儿还行,估计一会儿还得下大了。”

那两个女生受宠若惊地道谢,谢完唐绪谢唐错。

于是唐错就莫名其妙被唐绪揽着往外走,唐绪的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正正摁在了唐错那朵小红花上。

唐绪带着唐错到了自己的车上,翻出一条新毛巾扔给唐错,“稍微擦擦。”

他将车开上了路,唐错还在低头认真擦着身上的水渍,布料的摩擦声,雨滴打在车窗上的声音,雨刷器划过玻璃的声音,在安静了不少的城市中混杂在一起,搅得唐绪心乱如麻。

“思行。”唐绪叫了唐错一声。

唐错手上动作没停,“嗯?”

“你记不记得,以前我总给你画小红花,每天一个。”

这话唐绪说得漫不经心,好似只是随口道了句天气真好一般。可是很突兀的,布料摩擦的声音就消失了。

无论唐错此刻内心有什么样的惊涛骇浪,唐绪都没有看出来半分异常。唐错给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心理调整,关键时刻绝不允许自己掉链子。

唐绪观察不出什么反常的反应,自己心里多少舒了口气。其实他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轻松,对于那朵小红花,他在刚才等着唐错的时间里,连最坏的打算都做好了。

“你肩膀上那个,是因为我以前总给你画吗?”

“嗯,”唐错将毛巾叠起来,整整齐齐的。

“为什么要纹在身上?”

唐错将毛巾放到旁边,大大方方地回应,“想鼓励鼓励自己,我……刚离开你的一段时间,很不安,跟新爸妈也不太敢说话,还是有点害怕的吧,那时候还不知道纹身,就学你偷偷给自己画。后来被一个学长看见了,问我是不是纹身了。那会儿才知道纹身这东西,就自己去找了个店纹上了,省得还总要画。”说完这些,他转过头看了看唐绪的脸色,有些严肃,却并不是生气的样子。他暗暗握了握拳头,知道这一关大概是可以过去了,“那时候不懂事,一时冲动就去纹了。”

这话听得有些耳熟,唐绪想起来,他给时兮道歉的时候,也是说自己以前不懂事。想到这儿,他不自觉地将眉毛拧成了一个威严的形状。

刚好遇到红灯,唐绪把车停下来,偏头看了看唐错,发现他正看着自己。

“你……你要是觉得不好,我可以起洗掉。”

雨刷器扫掉挡风玻璃上的雨幕,视野清晰的瞬间,唐绪第一次有了后悔的感觉。就算不愿意承认,就算知道唐错现在很优秀,就算知道当初自己只是选择了自认为最可行的方式,他也后悔了。

唐错出生的家庭,使得他从生下来开始,就过着小心翼翼的生活。等到他把他带出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他变得和别的小孩子没什么两样,会哭会笑,会撒娇,会耍脾气,会说我想要那个,我想吃那个。那时的唐错是鲜活的唐思行。

可是过了这么多年以后的再遇见,他到此刻才发现,唐错不只是变得懂事了,他又变回了那个习惯于看别人眼色的、小心翼翼的唐错,并且比那时候更加思虑周全。

“我没有觉得不好,就是有点好奇,所以问问你。”他伸出手,揉了揉唐错的脑袋。

唐绪压下心中的情绪,在红灯变绿以后问,“想吃什么?”

意料之中的,唐错回答,“都可以。”

唐错的表现一直都很正常,唐绪看不出什么别的东西,于是小红花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不过唐绪一直没彻底放下心来,当时唐错离开的时候太不对劲,说出的那些孩子气的话也重新开始往他脑袋里钻,当时那么偏激、占有欲那么强的小孩子,怎么就在刚刚快要二十岁的年纪,变成了这样似乎没有一点脾气、平和得不行的状态呢。

唐绪时隔很久,重新翻出了唐错母亲的电话。他看着那号码,想拨通又犹豫。他打过去说什么?说想了解了解唐错这几年的生活?说觉得唐错现在过于懂事了?

唐绪长叹一口气,将手机扔在了桌子上。这问题未免太过奇怪,谁家还嫌小孩太懂事?

但是又思虑了几分钟,他还是决定约唐错的妈妈出来聊一聊。

别人不嫌,他嫌。

人一旦憋着自己,迟早出事。